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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為什麼愛打手槍這個問題,有點像領導為什麼愛喝茅臺,題眼不是茅臺,而是領導。
但就算是愛喝茅臺的領導,他小時候也一定同樣愛打手槍。
男孩打手槍,屬於對火力的遠古崇拜,是基因在作祟,它並不包含現代意義上的暴力成分。
我小區附近有幫三年級的四川軍閥,有時候,我看見他們,仿佛就能看見人類第一次遵循著薩滿的呼喊,將火把舉向天空時的模樣。
相比成年人打手槍,男孩玩手槍顯得更加粗獷,天真,無害,具有一種原始懵懂的沖動。
當一個男孩首次看見手槍,他就會沉迷於槍械的魅力。
但這種魅力隻是純粹的荒火,沒有錯與對的疆界。
你不能說一個打槍的男孩可愛,因為他身上有槍,但你也不能說他不可愛,因為他的槍沒有傷害任何人。
在小孩心中,手槍尚未被植入破壞與戰爭的意象,他們喜歡玩槍,隻是因為槍擁有力量。
正如我當年喜歡在八月份的四川的晚上,躲在紗窗後面偷瞄雲間雄偉的閃電,卻不知曉屋後有一隻被雷劈中後,奄奄一息冒著煙的野狗。
同時,你還不能說打手槍的男孩崇尚暴力,信仰無知。
因為端著槍招搖過市的男孩們,甚至會憐憫受傷的麻雀與枯萎的槐樹。
而一些仁義道德的成年人,卻在夢中射殺大雁,踐踏野花與晚霞。
玩槍,還能帶給男孩一種質朴的安全感。
假菩薩普渡不了真孽障,真菩薩也無法圓度偽君子。
對小孩來講,槍的真假不重要,槍的含義才重要。
成年人即便拿真槍也隻敢射向更弱者,但一把五塊錢的假槍,就能讓小男孩勇於反抗身處雲巔的權威。
小孩很單純,小孩的安全感大多隻會依附於力量,而槍械恰好是力量的擁躉。
你跟小孩說,別怕壞人,警察會保護你,他不懂什麼是警察,所以不信。
你說你爸媽也會保護你,他無法理解親情的偉大,所以他還是不信。
但你說加特林機槍每秒射速600發,加特林可以保護你,那麼他一定會信。
小孩就是這樣,直來直去,坦坦蕩蕩,不明白打槍會制造死亡,不理解死亡的沉重與哀傷,卻相信火力能夠解決一切爭端,相信爆炸與煙花並無不同。
這就像是小學的時候,老師說,屈原報國無門,他最終走投無路,投江自盡。
小孩子就會在心裡想,那是因為屈原沒有一把加特林。
很簡單的想法,但又透出一種當代的荒誕,所以都說小孩是天生的詩人。
當然了,有一點非常重要,那就是打槍真的很好玩。
在那個比年輕更加年輕的年齡裡,現實尚且屈從於幻想的瑰麗。
下課後,學著電視裡的燕雙鷹,瞄著街道盡頭的虛無,一槍一個就是狗漢奸,很痛快,很有一種懲奸除惡的快意恩仇。
大人看見了,就說這個小孩,又在對著空氣發瘋。
在小男孩眼中,火力強勁的玩意兒,常常具備粗暴直接的吸引力。
成年人想要的東西太多了,車子,房子,土地使用證,一張額度兩萬的信用卡,一截不會消化脂肪的十二指腸,或是一項與生俱來的天賦。
小孩就不一樣,你問小孩想要什麼,他就說想要一把自己的AK47。
我們都知道,當一個中年人面對困境,他會思考,會怯弱,會考慮後果然後做出最完美的協調方案,他會忍氣吞聲,對別人說,對不起,其實我也有責任。
可是男孩就不懂那些精致宏偉的大道理,腸子與腦子都是快車道,錯就是錯,對就是對,你惹到了他,他就朝你打手槍。
時過境遷,每個男孩都有變成中年人的那一天。
在幾十年的歲月裡,他遇過了很多事,愛過了很多人,吃過了很多虧,也打了很多次槍。
但每當月亮在空中閃爍時,他依然會懷念第一次打手槍的那個平靜的夜晚。
那是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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