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媽說要給我送份大禮時,我有些受寵若驚。
可誰曾想我媽說的大禮竟然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
「媽,咱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
」
「聽見沒?不用客氣。
」說罷扯了個男人塞進我懷裡。
隻是這人……
怎麼那麼像我的前男友?!
我,賀昭陽,一名奮鬥在前線的語文老師,因為沒時間談戀愛,我媽直接給我安排了個男人。
好巧不巧的是,他是我的初戀,機緣巧合下,他又成了我的未婚夫。
寒假還剩最後一天,我本想好好享受最後的美好時光,可一大早就被門鈴聲吵醒。
一開門,就見我媽笑得如沐春風,『昭昭,媽媽給你送份大禮』
我給我媽當了26年的閨女,還是頭一次見她這麼客氣,我有些受寵若驚,『媽,這麼客氣幹嘛……』
話還沒說完,我媽不知道從哪扯了個人出來塞進我懷裡,『聽見沒?不用客氣』
她倒像是很滿意我跟這個陌生人的親密接觸,一句話沒說,轉身瀟灑離去。
見我媽走了,緊貼著我的男人才鬆開手,往後退了兩步,按開了樓道裡的燈,我這才看清他的臉。
暖棕色的頭發被燈光映出了一層柔和的光圈,雙眸清澈有神,微微上揚的嘴角旁是一顆小巧的梨渦。
『易……易奇?』
他微微睜大雙眼,眸底染上喜色,『上次你沒打招呼就跑了,我還以為你不認識我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口中說的『上次』,大概是去年暑假我去國外旅遊的那次。
聽說當地有家很不錯的清吧,開在大學旁邊。
長這麼大還沒喝過酒,就想著去小酌幾杯。
主要是聽說老板長得帥,想去一睹真容。
說來也有緣,有款酒的名字叫『昭昭』,在燈光下還微微泛著銀光。
本著顏值至上的原則,我點了一杯。
漂亮的酒就像漂亮的人,容易上頭。
後來我睡在吧臺,隱約感覺有人把我扛起來了。
醒來後,在酒精的刺激下,我抱著他痛哭流涕,把我這輩子傷心的事都復盤了一遍,其中占比最大的就是小時候被初戀暗戳戳拒絕的那件事。
我喋喋不休的說了很久,說累了就直接睡了。
第二天醒來時,我躺在一雙腿上,身上還蓋了一架自行車。
我在馬路邊睡了一夜。
『醒了?』
頭頂傳來一個略微有些沙啞的男聲,『我腿麻了,你能先起來嗎?』
我循聲看向他,剛好對上一雙眼尾微微上挑的丹鳳眼。
我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心跳倏然加速,畢竟這張臉占據了我全部的青春。
易奇,我曾經的少女心事,也是我初戀本人。
他抬手拍了拍我的臉頰,『賀昭陽同學,日上三竿,你還想賴著不走了?』
聞言,我猛然坐起,不經意瞥見他脖頸處的口紅印。
剎那間,我能感覺到臉頰的溫度不斷上升。
要是記得沒錯,我昨晚還罵他來著。
當時各種情緒湧上心頭,首當其沖的就是丟人,所以我不計後果的跑了。
『說話呀』
易奇輕輕拍了拍我的臉頰,溫熱的觸感將我從回憶中抽離出來。
該面對的逃也逃不掉,於是我直接一個標準的九十度鞠躬,『對不起!上次是我冒犯你了!』
他蹲下身來,抬頭看向我,『好生疏啊,我可是做好了十足的準備回來娶……』
他的話戛然而止,像是有意吞了回去。
我疑惑:『取什麼?』
『取快遞,給我表外甥買的練習題,他馬上就高考了』
他像是有意轉移了話題,癟了癟嘴,『我可以在你這裡借住幾天嗎?我被我表外甥趕出來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可還行?!
我強裝鎮定,『啊——你在這邊的朋友……』
他截過話茬,『我朋友也沒地方住』
『那要不讓你朋友也來住?我家剛好還有兩間客房』
反正總比一男一女住在一起強。
『不用,他說橋洞底下通風好』
我知道他嘴裡的話沒幾句是真的,但從邏輯上就是沒法反駁他。
他以那晚他給我當了一夜的人肉枕頭為由,道德綁架我。
我無奈和易奇開啟了不知道為期多久的同居生活。
2
聞著廚房裡飄出的陣陣菜香,我竟然感覺跟易奇生活在一起也不錯,最起碼有口福了。
我想起第一次見到他那天,我爸正在廚房做飯,我媽提著易奇的領子,把他扔進了家門。
易奇是我媽的學生,我們的初見並不算愉快。
小時候比較貪玩,除了寫作業,我什麼都願意幹。
剛好有個陌生人來我家,是個不寫作業的絕佳機會。
於是我十分殷勤,蹲到他跟前,『哥哥,我給你拿拖鞋』
他蹙著眉頭,語氣不善,『別叫我哥哥』
第一次有人在我沒犯錯的情況下這樣對我說話,我有點委屈。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但當時我才六年級,小小的心靈受到了大大的打擊。
我跑回臥室大哭了一場,等我緩過來時,易奇已經走了。
後來我媽告訴我,讓我盡量不要在易奇面前提起『哥哥』兩個字。
兩個月前,他爸爸帶了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回家,說是他的親弟弟。
和睦了十幾年的家庭突然冒出一個私生子來,易奇的媽媽被氣進了醫院。
高一開學的前一周,他的父母離婚了。
他原生家庭家境殷實,家庭變故後,生活質量急劇下降。
又因為母親一直在住院,需要大筆的費用,所以他經常翹課翻墻出去,隱瞞年齡去黑網吧當網管。
總之就是非常叛逆。
他媽媽身體不好,沒法時刻守在他身邊,就拜托我媽好好盯著易奇,別讓他走歪路。
後來一到課間我媽就去班級門口堵他,放學後直接把他拎回我家,寫完作業再放他回去。
我媽說易奇是個招人心疼的小孩,讓我好好對他。
因為初見,我們之間一直有點別扭。
直到某天吃完晚飯後,我們在書房裡寫作業,我發現易奇眼圈紅紅的。
平時吃飯的時候他就坐在我正對面,所以我看得很清楚,他那天不開心。
我湊上前,故作深沉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他習慣性地壓低眉心,『幹嘛?』
『我給你講故事,你告訴我你為什麼不開心唄』
我沒給他拒絕的機會,開始強買強賣,『龍王納婿,要求體重100斤。
有個99斤的海龜面試失敗,非常沮喪。
剛出龍宮就碰見兩隻小蝦米,蝦米見海龜很傷心,就提議:‘我們兩個加起來剛好1斤,我們躲在你的耳朵裡,這樣你就100斤啦。
’
海龜很高興,又返回龍宮,龍王問他怎麼突然多了一斤。
不料耳朵裡的蝦米一緊張,掉了出來。
龍王震怒,問蝦米在海龜的耳朵裡做什麼,你猜蝦米說什麼?』
他認真思考片刻後,問我:『說了什麼?』
『我在給王八講故事』
聞言,易奇氣笑了,『你說我是王八?』
『不是我,是小蝦米說的』
我第一次見他笑,很好看,眼睛彎彎的,還有甜甜的梨渦。
倏忽間,我像是被什麼擊中了,竟然希望以後能多看他笑笑。
『現在輪到你告訴我你為什麼不開心了』
他抿了抿嘴,闔下眉眼,『沒什麼不開心的,就是想到以後我們一家可能以後再也沒機會能圍在一桌一起吃頓飯了,有點……』
他有些哽咽,我知道他是想爸爸了。
童言無忌,我壓低嗓子,拍了拍他的後背:『以後爹陪你吃飯』
小時候不知道這是占便宜,我就是單純想當他爹,彌補一下他人生的遺憾。
後來我升到了他所在的學校的初中部。
中午的時候初中下課比高中早一點,我永遠都是第一個沖出教室的人,同學都以為我是著急幹飯,其實我是想去他們班門口等他一起吃飯。
初二那年開始流行switch,其實我並不是很想要,隻是大家在聊天的時候我插不進嘴,偶爾有點寂寞。
在一個既不是生日也不是節日的普通日子,易奇給了我一個大盒子。
裡面是一臺遊戲機,是用易奇打工攢下來的錢買的。
當時我的心情很復雜,我知道他是為了母親才去打工的,但收到如此貴重的禮物,我很愧疚。
『我可不是想看你苦著一張臉才給你買的,放心吧,這是繳完住院費剩下的錢,而且我媽現在已經出院了,身子骨硬朗得很』
『每天風雨無阻的從初中部跑到高中部來陪我吃飯,』易奇輕輕捏了捏我的臉頰,『你就當這是我付給你的辛苦費吧』
我知道他是在找托詞,也知道,他是除了我爸媽以外對我最好的人了。
應該就是從那時起,易奇在我心裡種下了一顆名為『暗戀』的種子。
但以我的能力,沒法回給他等價的禮物,所以我打算慢慢還,決定要每天對他更好一點。
算著日子也快到端午節了,我記得要吃月餅。
於是我拿出了去年因為吃不下而藏進衣櫃裡的月餅,趁我媽不注意,偷偷塞給易奇,還給了他一個自認為非常甜美的wink,『吃吧,五仁的,端午安康』
他接過我遞過去的月餅,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發,『月餅是中秋節吃的,但還是謝謝昭昭了』
他第一次這麼溫柔,也是第一次叫我『昭昭』,惹得我心裡酥酥麻麻的。
時至今日,看著廚房裡的背影,竟還有些悸動。
腰間的圍裙襯得他的身材十分傲人,若非要臉,我高低是要斯哈斯哈的。
他似乎知道我在看他,回過頭對上了我的目光,『嘗嘗哥哥的手藝?』
他的一句『哥哥』,讓我怔了幾秒。
『你不是不讓我叫你哥哥嗎?』
『那會兒不懂事,現在覺得叫大名生分』
見我有所顧忌,他又道:『我弟的生母走得早,也挺苦的,現在我們一家挺好的』
我笑了笑,『果然過了而立之年,人會成熟不少』
『你是在暗諷我老?』
他憋嘴,『嘴巴變壞了,還是當年那個給我過期月餅的小姑娘可愛』
怪隻怪我當初不知道有保質期這個東西,現在隻能任他嘲笑。
『那哥哥現在出門,是被叫‘哥哥’多,還是‘叔叔’多?』
來吧,互相傷害。
聞言,他揚起嘴角,旁邊的小梨渦也隨之加深,『以前怎麼沒發現,我們昭昭叫哥哥這麼好聽』
說罷,他抬眸,上挑的眼尾十分勾人。
賀昭陽,你個便宜玩意兒,怎麼這麼好撩。
我強壓心頭亂撞的小鹿,不能在他面前露出馬腳,因為我已經被他婉拒過一次了。
被他拒絕後的十一年間,我殺了那麼多魚,我的心早已和我的刀一樣冷了。
男人都是虛浮之物,是阻擋我認真工作的絆腳石。
是夜,我大徹大悟。
轉天一早,我抖擻精神,起了個大早奔赴學校。
原先的班主任陸老師休產假了,由我頂上班主任一職。
陸老師休假後,年級裡急缺英語老師。
聽說學校外聘了一個兼職的英語老師,也不知道靠不靠譜。
我正坐在講臺上盯早課,下面的窸窣聲逐漸變大,中間還夾雜著幾聲嬉笑。
我眉頭微蹙,雙手環在胸前,擺出老師的樣子,『什麼事兒那麼好笑?』
全體噤聲後,離我最近的班長不怕死的在筆記本上寫下一行字,舉起來給我看。
『老師,大帥哥啊,這還不拿捏他。
』
我正疑惑時,他用下巴指了指門口的方向。
我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易奇正雙手抱臂,倚在墻角,臉上掛著意義不明的微笑。
我把易奇拉到教室附近的水房,壓低聲音問他:『保安怎麼放你進來的?』
他正色道:『萬一我就是保安呢?』
我真他娘的服了他這張嘴了。
見我無語,他又道:『不逗你了,我是來代課的』
我像是得了一種『不管什麼話只要從他嘴裡說出來我都不信』的病。
『代什麼課?』我翻了個白眼,『扯犢子課?』
見他笑容僵在臉上,我有些得意,長這麼大我還是頭一次懟人懟得這麼成功。
不巧年級主任巡查早課時路過水房,剛好撞上我和易奇。
『賀老師,你跟易老師交接好啦?』
這一秒,我得意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易奇真的是來替陸老師給五六班代課的,其中六班就是我們班,他來找我是為了要花名冊。
第一節課我們班是語文,五班是英語。
我在講去年的高考卷,而易奇似乎為了活躍氣氛,先給學生們放了個三分鐘的英文短片。
於是就有了接下來的尷尬場面。
我:『第一題,‘老夫聊發少年狂’』
易奇那邊的廣告:『治腎虧,不含糖』
我:『老驥伏櫪,志在千裡』
易奇那邊:『橫掃饑餓,做回自己』
『噗嗤』
下面有幾個學生沒憋住。
我清了清嗓,繼續道:『巴山蜀水淒涼地』
易奇那邊的短片:『responsibility』
沒完沒了了,怎麼連英文都能押上?
班長調侃一句:『老師,你跟隔壁商量好了?』
我瞪了他一眼,『簡覺,你來翻譯一下‘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
他大概是忘了,經同桌提醒後,他硬著頭皮回了一句:『比我妻子美的,私聊我一下』
隔壁班傳來一陣哄笑,顯然是聽見了簡覺這荒謬至極的答案。
『中午來我辦公室,讓你家長也私聊我一下』
這小子簡直氣死人不償命,我今天高低得治治他。
課後我聯系了簡覺的媽媽,他父母現在都在國外,不過他表舅最近回國了,我按照他媽媽給的聯系方式加了他表舅的微信。
我編輯了一條消息發送過去,大致就是詢問他中午有沒有時間可以來學校面談一下簡覺的問題。
那頭欣然同意。
中午我坐在辦公室,易奇徑自走到我旁邊坐下,定定的看著我,吞了吞口水。
『易老師有什麼事嗎?』
他疑惑,『不是賀老師說要我中午來面談的嗎?』
面面相覷之時,簡覺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表舅』
他雲淡風輕地打了個招呼。
整個辦公室就我們三個人,已知我是女的。
我看著易奇,目光呆滯,『表舅?』
『對啊賀老師,我表舅帥不?』
簡覺自然地將手搭到易奇的肩膀上,八卦道:『你倆有戲沒?偷偷跟我說說』
易奇清了清嗓,『嚴……嚴肅點』
我猛然回神,質問簡覺:『就是你把他趕出來了?』
『啊?』
簡覺愣了兩秒,『啊對!是我,他太煩了真是』
不對勁。
我剛想繼續盤問簡覺,就被易奇強行截了話茬:『賀老師,聽說簡覺打群架?』
在易奇的提醒下,我們二人對簡覺開啟了長達一個小時的雙人審判,最終上課鈴響為結尾,簡覺才勉強撈回一條小命。
下班回家後,我去哪他去哪,就連上個廁所他都要在走廊守著。
我忍無可忍,『你流氓啊?』
『不是!』
他垂眸,羽睫簌簌地抖動了兩下,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我們睡大街的那晚,你說……』
他把後半句話吞了回去,似乎是在等我的反應。
但那晚我說了好多話,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句。
而且後半夜的時候我已經很迷糊了,說出去的話完全不過腦,回想起來很困難。
『果然忘了』
他先是有些喪氣,而後眼底的暗淡瞬間被一掃而空,揚起一抹狡黠的笑容,『還好我錄音了』
他嘿嘿一笑,從手機中翻出了錄音,我第一次覺得從小到大的男神有點猥瑣。
他節選了一段:『易奇,我小時候好想嫁給你……』
我特麼!
我下意識發出非正常人類式的尖叫,什麼形象,什麼面子,我通通不要了,我現在隻想通過尖叫聲蓋過這段羞恥的錄音。
顯然,易奇被我的舉動嚇得不輕,連著後退了兩步。
接下來的十分鐘,他甚至連個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平靜後,我恢復了往日的端莊,當然,是裝的。
『你小時候有沒有幻想過娶美羊羊?我也差不多是這種想法,哪個小女孩沒幻想過穿著婚紗嫁人的場景啊?那會兒還小,不認識幾個男生。
要是放現在,我肯定是要嫁給易烊千璽的』
他沉默了。
眉心微微皺起,像是在努力思考,半晌後緩緩吐出四個字,『我也姓易』
我:『……呃,我喜歡他的梨渦』
他抬手指著自己左邊的臉頰,『不巧,我好像也有』
見我被他噎到沒話說,他習慣性的抬手拍了拍我的臉頰,給了我一個臺階下,『不逗你了,我找你是想說這周末我們家要請莊老師吃頓飯,剛好你又是阿日的班主任,一起來吧』
經他這麼一說,我們兩家確實有緣。
周末當天,易奇先回家接父母了,剛好我住的公寓離飯店比較近,就自己先過去了。
過馬路的時候,我前面站著一個男人,一直在打電話,像是在聊公事,沒注意到已經是綠燈了。
我見被他擋住的騎自行車的小男孩有些不耐煩,就把他往旁邊拉了拉,『不好意思啊先生,您擋住路了』
這一拉,就出了大問題。
男人掛斷電話,摘下墨鏡,偏頭看向我,『賀昭陽?你還沒忘了我啊』
清峻的面龐,好看的眉眼,欠打的語氣。
『晝日???』
我嫌棄地拿開拉著他下臂的手,拍了拍,『真晦氣』
他嗤笑一聲,『哥馬上就要脫單了,你別白費功夫了』
我頓時上了火氣,『你還沒脫單呢?我都快結婚了,正準備去參加訂婚宴呢』
這個二貨是我大學同學,當初看他長得有幾分像易奇,想跟他交個朋友來著,結果沒想到他後來竟然堅定不移地以為我喜歡他。
『呵,女人的小把戲』他撥了撥額前的劉海,『你別說你是湊巧在這裡遇到我,湊巧拉了我一把,我可不信』
作為一個正常人,我無法和二貨交流。
我沒理會他,徑直朝目的地走去,沒成想他竟然跟了我一路,甚至都快跟到包間門口了。
我忍無可忍,雙手叉腰回身面向他,剛想發作,身後傳來易奇的聲音,『你們怎麼一起來了?認識?』
聞言,晝日蹙眉,『你不是來參加訂婚宴的嗎?』
他做沉思狀,而後瞪大雙眼,低吼一句:『你要當我小媽?!』
『你有病就去治……唔——』
話還沒說完,身後一隻手圈住我的脖子,捂住了我的嘴。
『先進去吧,我跟你嫂子說點事』易奇雲淡風輕道。
『她是我嫂子?!』
晝日看看我又看看易奇,像是大腦有些短路。
後來我才知道,父母離異後,易奇隨了母親的姓,雙親復婚後,他覺得改來改去麻煩,也就保留了『易奇』這個名字。
怪不得我總覺得晝日和易奇有幾分相似,敢情真是親兄弟。
解釋過原委後,他挑起半邊眉,問我:『你跟誰訂婚啊?這裡可沒有易烊千璽』
我扯起嘴角,『誤會,我可以解釋』
他抬起食指在我眼前晃了晃,『晚了,晝日八成已經告訴我媽了』
說罷,他微微俯身離我近了些,『我給你報一下吧,在場的異性有我爸,師丈,晝日,阿日,還有我』
我呵呵一聲,『所以呢?』
『所以你沒得選,未婚妻』
他一把扣住我的脖子,大步邁進了包間。
飯桌上的氣氛一片祥和,似乎大家對這樁『親事』都非常滿意,除了晝日。
趁著長輩們聊得正投機,他滿眼的怨念,湊到易奇身旁,『哥,酒吧最近出了點事』
我疑惑,『什麼酒吧?』
易奇輕笑一聲,『去年你喝得爛醉的酒吧』
我恍然,脫口而出:『你就是那個帥哥老板?』
易奇抿了抿嘴,『你倒也不必這麼誇我』
一旁的簡覺也湊上前來,問易奇:『表舅,你知不知道‘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是什麼意思?』
『我的妻子誇我,是偏愛我』
他眸中似有湛湛星河,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覺得他望向我的目光中有幾分熾熱。
作為文科生,我第一次體會到了理科生口中『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
『易奇是喜歡我嗎?』
我腦中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
因為喝了酒,易奇現在正靠在副駕駛位上,睡得很熟。
停好車後,我並沒有叫醒他,隻是想安靜地欣賞一會兒他的睡顏。
他依舊閉著眼,但手已經扣住了我的手腕。
我一驚,『你沒睡啊!』
他沒理會我,張開手掌,五指插進了我的指縫,十指相扣後,他才緩緩睜眼,聲音比平時低了些,『睡了,怕某人做壞事,就醒了』
我有些心虛,『你不要亂說,我沒想幹嘛』
他酒後的雙眼有些迷離,此刻的氣氛正好,適合卿卿我我。
電視劇裡的接吻名場面多半來源於此。
我故意含糊不清地問了一句:『我們不做些什麼嗎?』
『昭昭還是小姑娘呢,不可以』
他像是醉了,語速緩慢,慵懶中帶著幾分沙啞。
『易奇,我都26了,不小了』
『大姑娘也不行』
說罷,他打開車門,險些一個踉蹌摔倒,看來是醉得不輕。
我摟著他的腰時,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衫摸到了腹肌的輪廓,看來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
剛把他安頓好,就聽見他微信的提示音開始狂響。
易奇半睡半醒中摸出手機遞給我,發出一陣囁嚅,『昭昭,幫我回一下吧』
『算了吧,這麼隱私的東西,明天你醒了自己回吧』
『不用,從這個發消息的頻率來看,應該是晝日』
說罷,他又沉沉地睡了。
微信消息依舊沒停,我硬著頭皮點開聊天框,剛想輸入一句『你哥睡了,有事明天說』,但看著最後一條消息,我的手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今天賀昭陽在,我不方便說。
可你跟薄雯姐的事兒真的說放就放了嗎?』
心頭倏然一緊,我和易奇空白的這十一年間,他有過女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我安慰自己,但胸腔中泛起的苦澀提醒我,我很在意。
見這頭沒回消息,晝日直接一個電話打過來,我無意識間按下了接聽鍵。
『哥,我知道我不該管你的事兒,但我聽小吳說薄雯姐前幾天去酒吧了,還碰見了去年那個來找事的路遙,你真的不管管?
哥?你怎麼不說話?』
我恍然回神,開口道:『對不起啊,我不小心接了。
你哥睡了,明天再跟他說吧』
我先行按下了掛斷鍵,給易奇蓋好被子後回到臥室試圖平復心情。
但我好像在無意中鉆了牛角尖。
易奇並沒說過他喜歡我,他甚至不想回應今晚的曖昧。
十一年前,他要跟著媽媽出國。
我舍不得他走,淚灑機場。
他俯身輕聲說了一句:『以後昭昭談戀愛了,應該就把我忘了』
『我不談戀愛,我會等你回來的』
小女孩的暗戀總是含蓄內斂的,十五歲的我甚至不好意思說出『喜歡』兩個字。
『昭昭的青春還沒開始呢』
他拍了拍我緊攥著他衣角的手,留下最後兩個字:『走了』
後來我上高中後,也和閨蜜分享過這段經歷。
她人很機靈,總能聽出別人的言下之意,她說易奇是在把我推給別人,這是拒絕我的意思。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走後一通電話都沒打來過。
易奇說我的青春還沒開始,殊不知,我的青春在他走後就結束了。
他在我青春裡太過耀眼,以至於後來我遇到了很多優秀的人,卻總覺得不過爾爾。
既然他有過前女友,那說明他也是會表達愛意的。
這樣一想,我今天是不是又被他拒絕了?
往後的幾天,我開始不自覺地躲著他,甚至直接躲回了爸媽的懷抱。
畢竟上班時躲不過,隻能下班後躲躲了。
我在爸媽家賴了一周,我媽都有點煩我了。
『你跟易奇到底鬧什麼矛盾了?』
知女莫若母,我媽已經追著我問了好幾天了。
『媽,我判卷子呢,先別打擾我』
我已經用這個借口打發我媽一周了,她終於忍無可忍,湊上前來:『這幾張卷子都判了一個禮拜了,你能不能行?你媽也是老師,實在不行我給你判』
她徑自走到我床邊坐下,『人家易奇在國外發展的那麼好,為什麼突然回來你心裡沒數?』
莊女士開始施放母親和老師的雙重威壓,我隻好梗著脖子認真聽。
『我都把人給你送到家了,你還不珍惜』我媽對著我指指點點,『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塊木頭!』
我弱弱地頂了一句嘴:『罵我可以,侮辱我人格不行……』
我媽呵呵一聲,『易奇大老遠地跑回來娶你,你現在婚還沒結先跑回娘家了,你說說你想幹嘛!我已經給易奇打電話讓他把你接回去了,沒事少回來打擾我跟你爸』
話音剛落,門鈴聲相繼而起。
我媽提起我的衣領,把打包好的行李和弱小的我一並遞到易奇手上。
或許我媽說得對,我確實是塊木頭,直到坐上了易奇的車,我才反應過來,『你回來是為了娶我?!』
他一言不發,似乎對我這些天的冷漠很是不滿。
他皺著眉開了一路的車,最終在一家機場旁的酒店停下了。
他按了兩下喇叭後,站在路邊的兩個人影明顯抖動了一下,隨後朝我們走來。
那兩人上車後,易奇依舊沉著臉,冷聲道:『你們倆,誰跟賀昭陽解釋解釋』
聞聲,後排的女生顯然有些興奮,扒著我的座椅,『你就是昭昭啊?』
說罷,她又戳了戳易奇,『學長你可以啊,悶聲幹大事』
易奇沉聲重復了一遍:『解釋』
『對不起!』女生回神,雙手合十,『我之前為了刺激路遙,利用了一下學長,我也沒想到路遙去酒吧鬧事了,不好意思讓你誤會了』
說罷,她用胳膊肘懟了懟身旁被喚作路遙男人,他這才緩緩開口,『對不起學長,我以為你和薄雯真有什麼,當時頭腦一熱就不計後果了』
『她就是晝日說的薄雯,旁邊的是她男朋友路遙』
易奇咋舌一聲,『你也聽到了,我就是個工具人,你別誤會了』
『都是我的錯,』薄雯遞給我一張卡,『聽說你們要結婚了,這裡面有66萬,權當我給你們隨份子了,成不?』
『卡留下,人下去』易奇頓了頓,又道:『給你們叫了車,不送了』
車窗外的夜景很美,但和車窗上映出的易奇的影子相比,還是遜色了點。
他似乎還在生氣,停好車後並沒有解開車門的鎖。
『賀昭陽,你有誤會為什麼不來問我?』
我有悔,我不該自己腦補。
在娘家挨完我媽的訓斥,回來又要接受易奇的審判。
我用手指擺出一個下跪的小人,『對不起,我跪下向你賠罪,可以原諒我嗎?』
他別過頭,接下來的30秒,隨著呼吸聲變得急促,他肩膀的起伏開始逐漸變大。
又是透過車窗的倒影,我隱約看見了兩道水痕劃過他的臉頰。
我慌了,『易奇,你哭什麼!』
或許是因為我點破了他,他開始破罐子破摔,一個30歲的成年男性委屈得像個300斤的孩子。
『就因為一個誤會,你差點不要我了』他吸了吸鼻子,開始一股腦地吐苦水,『而且考教資實在是太難了。
我白天學國內英語教材,晚上盯酒吧,為了跟上你的步伐,我嚴重缺覺,感覺人都老了幾歲』
『噗』
我不識時務地笑出了聲,易奇驚得猛回頭面向我,漂亮的丹鳳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我高中都沒這麼努力過,你還笑話我?
我從阿日家搬出來,想著近水樓臺在你家附近租一套房子,就去找了莊老師。
她把我送到你家的時候,我又驚又喜,但你好像很嫌棄我。
我怕一見面就求婚太唐突了,想著培養一下感情,結果你說你要嫁給易烊千璽,我……』
我湊上前抱住了正喋喋不休的易奇,『嫁不成易烊千璽,嫁給易奇也不錯』
本以為能安慰到他,沒成想他又問:『我是你的第二選項嗎?是備胎嗎?』
『不是,你是我從小就想嫁的人,是我的首選』
或許在易奇聽來,我的這句話於他而言就像鐵樹開花,但這朵花其實已經在我心裡開了十二年了。
他偏頭,飛快地在我的臉頰上印下一吻,看著滿臉錯愕的我,他滿意的打開了門鎖。
『下車,我們回家』
易奇說,他十一年前就知道我喜歡他了。
但他可能要定居在國外了,他覺得不能給我未來,就不能給我希望。
三年前,他父母復婚了,他想過回來找我,但怕我已經有了新生活,不敢打擾。
直到去年我們相遇,因為我的一句『想嫁』,他真的回來娶我了。
他說那款叫做『昭昭』的雞尾酒就是按照我來調的。
『濃烈又帶著生澀』
他捋了捋我額角的碎發,又道:『和你一樣,我很喜歡』
我抬眼看向他,『既然喜歡我,那為什麼上次我說想和你做點什麼,你拒絕了?』
易奇抿了抿嘴,『我們還沒結婚呢……』
他好像是想多了,我上次隻是想索個吻,不過看他這麼純情,我總有點想逗逗他的沖動。
『哇哦,哥哥都30歲了,還是個純情少男呢?』
我使壞揶揄他,看他臉紅我很是得意。
他也不服輸,又翻出去年的那段羞恥錄音,開了外放給我聽。
『易奇,我小時候好想嫁給你……你走以後我再沒遇到過比你更讓我心動的人……』
我打算故伎重施,用尖叫聲蓋過去,沒成想易奇直接壓了上來,貼上我的嘴唇,讓我叫不出聲。
我試圖用手推開他,卻被他反制在頭頂,用領帶固定住。
『你……』
我剛逮到機會能說話,又被他重新堵住了嘴巴。
約莫過了五分鐘,錄音結束了,易奇才給了我喘息的機會。
『昭昭,怎麼不反抗了?』
他明知故問。
『你讓我怎麼反……』
我抬起手,想給他看看腕間的領帶,卻在抬手的一瞬間,領帶散落開來。
啊這,原來他沒綁住我……
尷尬了兩秒後,我幹脆直接擺爛,這張臉不要也罷。
於是問他:『不繼續了嗎?』
他微微長大了雙眼,耳根泛起薄紅,低聲咕噥了一句:『不是要結婚以後才能做嗎?』
我撇撇嘴,『哦』了一聲,剛想起身,又被他重新按了回去。
『那我們明天去領證,今天先預支一下』
說罷,他又一次壓上來,邊吻邊解開自己的襯衫扣子。
慌亂之中,我用手抵住他的胸膛,『等等!我隻是問你不繼續親了嗎?沒想讓你幹別的啊!』
『撩撥完就不想負責了?』
他扣住我的下巴,逼迫我直視他,『現在還來得及,你不願意可以跟我說』
他臉頰泛起潮紅,這樣的易奇我還是第一次見,於是我不計後果的回了他一句:『願意的』
隻是我沒想到,一個30歲的男人還這麼能造。
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男人至死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