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我的初夜,可我想在新婚之夜把自己交給他,他卻不理解。

燕嘯在而立之年想退出江湖。

他是個殺手,實在厭倦了這劍口舔血打打殺殺的生活,他殺過很多人,如今已有了一筆可觀的積蓄,足夠他安安穩穩地過好下半輩子。

當然,這並不是他退隱的直接原因,事實上,在遇到聶紅袖時,燕嘯才開始想到應該有個家了,他才開始攢錢。

聶紅袖是個很特別的女人,當燕嘯再次來到春風得意樓時,老鴇就悄悄地對他說:『燕爺,我們這兒來了個大美人,珠圓玉潤,萬種風情』燕嘯當即遞給她一張千兩的銀票,他並不是個好色之徒,每個男人無疑都會欣賞美麗的女子。

燕嘯見過聶紅袖以後就被她迷住了,老鴇所言非虛,她的確性感多情,燕嘯一時驚為天人。

接下來的事情順理成章,燕嘯長相英俊,舉止瀟灑,出手闊綽,是大多數女孩子的夢中情人,聶紅袖深深地愛上了他。

隻是讓燕嘯頗為不解的是,他們盡管海誓山盟,花前月下,也隻是摟摟抱抱而已,每當他要和聶紅袖親熱時,聶紅袖總有種種借口勸誡他還不是時候。

她說,會在他們成親的晚上完完整整地交給他。

燕嘯就和聶紅袖商定了成親的日子,他沒有朋友,到了那天,他包下了整個春風得意樓,在一群紅塵女子的祝福中,他們相擁著步入為他們專設的洞房。

這時已是子夜時分,窗外月色皎好,花樹繽紛,一切皆顯得詩情畫意。

忽然間,屋子裡多出幾個人來,他們有從窗戶裡躍進來的,有從屋頂上跳下來的,有破門而入的,都是官差打扮,個個殺氣騰騰,手持利刃,將燕嘯和聶紅袖逼在墻角。

燕嘯的劍是從不離身的,他反手往腰間一摸,持劍在手,但見劍光一閃就刺翻了照面的一個人。

聶紅袖看見鮮血似泉水般從那人喉間噴濺出來,嚇得大叫一聲,轉身抱住了燕嘯。

眾人發聲喊,兵刃俱往燕嘯身上招呼,燕嘯手臂被聶紅袖箍住,如果推開聶紅袖勢必使她撞上這些打過來的兵刃。

他帶著聶紅袖就地一轉,勉強避過了幾件兵刃,一個使刀漢子顯然是這群人中功夫最好的,他閃身躲在燕嘯身後,一刀劈下,燕嘯聽到背後刀風,想要閃避已然不及,欲揮劍相格,手臂卻還是給聶紅袖牢牢箍住。

燕嘯隻覺得肩上一疼,右手臂就不屬於他了。

他憋著一口氣,幾個連環踢腿,逼退眾人,趁著空當,抱著聶紅袖從窗子裡跳了出去。

燕嘯沒命般地奔逃,終於力竭,待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溫暖的床上,傷口已經包紮好了,聶紅袖就坐在床前,深情地註視著他。

她安慰燕嘯說:『你不用擔心,那些人不會找到這裡來,這裡很隱秘,是我和姐妹們出來玩無意間發現的』燕嘯抬眼掃視屋內,隻是間普通的茅屋,但一應生活用品齊全,他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想要我的初夜,可我想在新婚之夜把自己交給他,他卻不理解。

燕嘯內力深厚,傷口很快就愈合結痂了,聶紅袖勸他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安心在此住下來,她會一直陪著他,燕嘯聽了大為感動。

日子雖然過得清苦了一點,他們卻每一天都過得那麼開心,在聶紅袖的教導下,燕嘯開墾了幾塊荒地,種上蔬菜糧食,除了自己吃還能擔些去市集上賣,換些油鹽。

燕嘯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經是個叱吒江湖的人物,在人前唯唯諾諾,活脫脫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

可是在聶紅袖懷孕後,燕嘯時常眉頭緊鎖,聶紅袖看他這個樣子就問他怎麼了,燕嘯說沒什麼,然而聶紅袖一走開,他又是那副心有重憂的樣子。

冬天到來的時候,聶紅袖生產了,茅屋裡時時傳出嬰兒嘹亮的啼哭聲。

燕嘯沒什麼事做,成天在家悶得發慌。

有一天,燕嘯忽然放下飯碗說:『再不能這樣下去了,我們可以苦一點,孩子不能苦』聶紅袖愣愣地看著他,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懼。

從這天開始,燕嘯每個月總會出去一兩次,每次回來都會給聶紅袖一張數目不菲的銀票,聶紅袖什麼也不問,看他把銀票壓在衣箱底下,說是將來孩子好用。

這一次,燕嘯去了一個月才回來,他發現家已經被官兵圍了。

上次那些人也在裡面,那個曾經砍斷他手臂的漢子,此時用刀架住聶紅袖的脖子,孩子在襁褓中哇哇大哭。

沒人知道燕嘯左手劍比右手劍更快,他殺散屋外的官兵,一步一步地逼近聶紅袖,持刀漢子手腕往裡一翻,聶紅袖脖子上就出現了一道血痕。

持刀漢子盯著燕嘯說:『燕嘯,你妻子孩子都在我們手上,你還不束手就擒!』燕嘯冷笑一聲:『你們這些官差自命伸張正義,所作所為又跟盜賊何異,有種,就放馬過來,燕爺拼死也要跟你們一戰到底』說著他擲了手中劍,就在持刀漢子略一愣神的時刻,他腳尖一挑,甫一落地的長劍就彈回他左手。

燕嘯一聲長嘯,長劍宛如出洞赤練蛇,奔持刀漢子手腕而去,隻聽當啷一聲,持刀漢子手掌連同鋼刀一並掉在地下。

持刀漢子大駭,一張臉早已痛得變了形。

聶紅袖脫離險境,連人帶孩子投入燕嘯懷中,燕嘯大駭,左手劍又給她死死箍住,與此同時,屋中其他官差刀劍齊施,把燕嘯後背紮成個篩子,燕嘯瞪著眼睛直直地倒下去,聶紅袖放聲悲泣,受驚的孩子也大聲號哭。

斷腕漢子走過來,沉聲說:『聶捕頭,上頭有命,一定要帶燕嘯的人頭回去』說著僅存的手掌一招,就有個人過來要卸燕嘯的頭。

聶紅袖驀地站起來,她提著燕嘯的劍逼住他:『你們是不是太殘忍了,人都已經死了,還要辱及他的屍體!』那人看看斷腕漢子,斷腕漢予嘆息一聲:『也罷,我們走!』

一幹人走出茅屋,身後響起孩子的啼哭。

聶紅袖輕撫著燕嘯的臉:『嘯哥,對不起,我身不由己』燕嘯沉重的眼簾忽然張開,斷斷續續地說:『紅袖,我、我不怪你……其實一早我就、就知道你的身份,為此我曾隻身潛入六扇門,翻看你的資料。

你既然要我的手臂、我的命,我就把它們交給你,可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你要好好把我們的孩子撫養成人,別讓他吃苦……』

說著,他舉起手,似乎想要理一理聶紅袖凌亂的雲鬢,卻沒能抬起來,微微仰起的身子也直挺挺地倒在地下。

聶紅袖抱著燕嘯的屍身,哭得更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