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到中年,家庭美滿,事業有成,在一次重要招標會上,他做了十足充分的準備,卻還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滑鐵盧,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看到了一個性感的紅衣女人。
餘澤病了,事情起因還要從半月前的招標會說起。
那是場十分重要的招標會,重要到百毒不侵的餘澤,也提前了一個月開始準備標書和資料,招標會是區政府辦的,網撒的開,餌香料足,結果直接關系他就職的公司全年的業績,老總非常重視,競標特地前找餘澤談了幾個小時,向來謹言慎行的老總竟然也忍不住向他暗示,只要中標,那個空懸已久的副總位置非他莫屬。
從會議室出來,餘澤習慣性緊了緊那身價值不菲的西裝,經過市場部辦公區域,他看見陳浩正在給兩個新來的女實習生講方案,不知講了什麼,引得那兩個實習生捂著嘴咯咯大笑。
回到辦公室,餘澤快速過了一遍剛才談話的內容,老東西七扯八扯說了一堆,歸納起來卻隻有一個意思,要麼中標走馬上任,要麼繼續在現在的位置上混下去,事實上,他並不很想蹚這趟渾水,但他沒辦法,只要自己表現出半點怯弱,老東西下一秒就會找人代替他,而那個對他虎視眈眈的副總陳浩無疑是最佳人選。
他不甘心。
話說回來,餘澤對這次競標並非一點信心也沒有,從畢業進入這行,幹了十幾年的市場,旁門左道的事沒人比他知道的多,早在幾天前,他就找人把對手老底摸了個門清,並針對競爭公司的弱項將標書逐項做了修改,據以往經驗,不說十拿九穩,至少也八九不離十。
想到這,餘澤不由感到一陣輕鬆,手指不自覺在桌面上輕叩起節拍,他仰起頭,舒服的靠在椅背上,突然很想找個人來分享這份心情,最好是個女人。
他打開微信,一路滑下來,很快鎖定了目標,手指輕擊,點開一個女人的頭像,此時此刻,還有誰比助理夏琪更適合?
他摁滅了煙,發了條信息過去。
『晚上八點,老地方見,請你吃雞……』配了個壞笑表情。
手機迅速響了一下,跳出兩個字。
『好污』
他心裡笑了聲,轉頭往磨砂玻璃隔斷的辦公區域看了一眼,正要回復,對方又發來一個害羞表情。
『哪裡污了?萬府街新開了家炸雞店,想不想去嘗嘗?』
『好,謝謝餘總』
作為一個性經驗豐富的男人,他第一次見到夏琪就知道她是個可以下手的獵物,那時市場部招助理,剛畢業的夏琪和幾個同齡女生過來面試,那群穿著嚴謹,羞答答的女生中,隻有她穿了一件低胸的白襯衫,撐得鼓鼓的,麥色的卷發做了簡單的造型,還抹了口紅,像顆吐露芬芳的櫻桃,他甚至能看出來她唇上的那抹紅是奢侈品牌經典款。
然而簡歷上清楚寫著她是應屆生,母親待業,父親在三線城市制造廠裡當技術工人,這種家庭背景長大的女生,即使買奢侈品也會把錢用在衣服褲子這種引人注意的地方,而非其他微末部位——他有理由懷疑那支售價幾千的奢侈品口紅是其他男人送的,畢竟喜歡用身體換取便利的女生太多了。
他留意對方的一言一行,心裡暗暗吃驚,她太成熟了,完全不像剛畢業的學生,以至於面試結束後餘澤竟想著和她發生點什麼。
夏琪入職沒多久,餘澤就和她勾搭上了,他沒有看走眼,這個女人果然像自己想的那樣容易上手,當一個女人輕易就接受一個男人侵入時,她心裡多半也想和自己發生什麼吧?
晚上七點半,餘澤從水療館出來時,何瀟瀟打來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去。
餘澤有點煩她,尤其是這個時候,但他依然口氣很好的跟何瀟瀟說:『過幾天有場重要的招標會,在公司加班呢,你早點睡』
他心安理得的掛了電話,他沒騙何瀟瀟,這段時間自己的確有場重要的招標會要準備。
他把車開到萬府街一家餐廳前,左顧右盼,卻沒看到夏琪,正要打電話,這時一個穿著蝙蝠衫的女人從對面樹蔭下走過來。
餘澤搖下玻璃,朝她招了下手,夏琪打開車門彎腰坐進來,香水味立馬溢散在四周,餘澤熟練地攬過她的頭親了一口,伸手從車後拿了一個紙提袋遞給她。
『謝謝』夏琪笑著說。
餘澤朝窗外看了一眼,笑著在她臉上輕輕捏了下,右手情不自禁往短裙裡伸,他心裡有點竊喜她此刻穿的裙子而不是長褲,手繼續沿著皮膚探索,忽然碰到一個小小的凸起物,記憶被觸到,他有些印象,似乎是某次玩High了他隨手拿煙頭燙的,夏琪痛得大叫,一個勁罵他變態,他卻在她的尖叫聲中順利達到高潮,隻是從那之後,夏琪每次和他貼身肉搏都會防著他吸煙。
臺上競爭公司的唱標聲像葬禮上的經文傳了過來,餘澤靠著椅背有點懨懨欲睡,參加競標的有六家公司,唱標順序抽簽決定,他很倒黴,抽了個第五,這意味著自己要忍受長達近五個小時的超度。
不知過了多久,競爭公司唱標結束,餘澤打起精神,清了清嗓子,拿起標書開始按計劃行事。
作為一個地道的南方人,餘澤卻有一副讓異性和同性都為之羨慕的皮囊,190的身高搭配魁梧的體型,讓他能輕鬆駕馭各式西裝禮服,毫無疑問,這是他自信的源泉,跟他先聲奪人的作風一樣,剛起身就給旁人一種微妙的壓迫感。
餘澤從容不迫來到電子屏前,短短十幾秒,整個競標廳的人都被他所吸引,這種感覺是如此熟悉,他深知在什麼氛圍下開始會收獲最好的效果,就像一瓶窖藏多年的幹邑,必須在最適宜的場合打開才不會浪費。
餘澤聳了聳肩,掃了在座人員一眼,開始照標書表演,他深入淺出的講了半個多小時,頭腦清晰的把控會場的氣氛,並選準時機跟幾位評標評委進行了互動,還巧妙回答了招標方提出的幾個看似刁鉆實則愚蠢的問題——如果那個死女人沒有突然闖入的話,他今天又將完成一次堪稱教科書的精彩表演。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紅色羊毛衫,抹著口紅,頭戴黑色寬簷帽的女人打斷了他的表演,
女人推門而入,鞋跟擊打地板發出一陣鈍響,旁若無人的走到會場中排坐下,伸手拉低了帽簷一言不發。
她是誰?會場安保這麼嚴,她是怎麼進來的?
他盯著紅衣女人,心裡有點惱怒,這個女人的出現讓他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然而節奏被紅衣女人打斷,他感覺自己像是一隻暈頭轉向的陀螺,失去了重心,現場的氣氛也像個開裂的木桶一樣,正在汩汩往外漏水,他拍了拍腦袋,努力的想彌補,卻怎麼也找不到先前那種自信滿滿的感覺,一切都在朝著不可挽回的方向發展。
他暗罵了句,如果不是這麼多人盯著,他一定會立馬過去,用肱二頭肌把這個死女人扔出去。
餘澤尷尬地幹咳起來,越想刻意挽回就越是出錯,情急之下竟把公司名字都說錯好幾次,急得項目部的兩位同事坐在下面直朝他瞪眼。
參會者的議論一波接著一波,每句話都像箭矢攢射過來,把他那身精致的西裝射了無數個窟窿,直到被項目部同事請了下來。
幾分鐘後,在一陣掌聲中,餘澤看到那個紅衣女人拿著標書站到了他剛才那個位置上,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是最後一家公司的唱標人,更沒想到的是,這個女人用幾乎無懈可擊的表演結束了本次競標。
他心如死灰地坐在椅子上,他不是那個收獲全場目光與獎賞的贏家,那個紅衣女人才是。
為了挽救招標會上的失利,公司開了一整天的會研究對策,不管怎麼討論,餘澤在招標會上的表現都是繞不開的話題,表面上是在商議對策,實際淪為變相的檢討。
餘澤沒了往日那種懾人的氣概,就連西裝包裹下的魁梧身材也好像縮小了幾寸,那些覬覦他市場總監位置的人像蒼蠅聞著腐臭味一樣撲上來了,其中最突出的就是副總監陳浩。
兩人都在市場部做事,卻尿不到一個壺裡,餘澤很不喜歡這個冒進的副總監,平日裡沒少打壓他。
做市場的都是狼,能在殘酷競爭中生存下來,那有吃素的道理,陳浩現在就是那條身強力壯,最有可能打敗他的公狼。
餘澤灰頭土臉地回到辦公室,腦子裡上演的全是昨天那場招標會上的事,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想著,不知過了多久,習慣性地喊了夏琪兩聲,沒人回答。
他突然想起,剛才在會議上,她也是站在陳浩那邊的。
見風使舵的爛婊子,他暗罵了句,再一看時間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了,於是關了電腦離開公司。
幾分鐘後,他來到停車場裡,正準備拿鑰匙開門,突然發現自己那輛K5汽車後胎癟了,他走過去仔細一看,上面還插著兩根黑心釘,顯然是有人故意要紮穿他的車胎。
會是誰?
他平時在公司跋扈慣了,沒少得罪人,連保潔阿姨也被他訓斥過。
他朝四周張望了一眼,沒有一個人在場。
他彎下腰伸手拔掉一根黑心釘狠狠地的扔在地上,用力的踢了一下幹癟的輪胎。
到家已經是晚上8點,他站在門口敲了幾下,何瀟瀟穿著一身圍裙過來給他開門。
『怎麼現在才回來?』何瀟瀟問。
餘澤低著頭,一言不發地去到臥室。
晚上十點,何瀟瀟離開兒子的房間,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去浴室沖涼。
她拿浴巾擦幹身體,伸手拿了件白色背帶內衣,穿到一半時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脫掉那件白色內衣,換上上次和閨蜜一起買的情趣內衣,她是個比較保守的女人,不愛玩這些花樣,所以這件內衣被閨蜜慫恿買來一個月了,她也沒穿給餘澤看。
她穿著那件有些誇張的情趣內衣,站在鏡子前欣賞著自己的凹凸有型的身體,餘智是順產的,所以她的腹部依然光滑平整,沒有像剖腹產的女人一樣留下難看的刀疤,依舊對男人有著強大誘惑力。
臥室裡沒開燈,她來到床邊,順手打開床頭燈,橘黃色的光線立即在床頭營造出一個暖色的空間。
餘澤轉過身,何瀟瀟穿著那件接近赤裸的情趣內衣站在床邊,她想丈夫看到自己這身裝扮就會明白她的意思。
然而很快她心裡就湧起一陣失落,因為她沒有從丈夫眼裡看到那種旺盛的情欲,她原以為丈夫會主動過來向她索求,可是他沒有,這讓她有點尷尬,為了消除這種尷尬,她隻好當那個主動的角色。
她伸腿撩開床上的被子,像隻母貓鉆進被子裡,用胸口緊貼著餘澤,手慢慢伸到他胯下隔著內褲輕輕的捏揉,口中發出一陣喘息,像在提示對方,自己已經做好準備。
然而過了幾分鐘,餘澤那個部位依然毫無反應,軟塌塌的包裹在內褲裡。
『你怎麼了?』何瀟瀟有些生氣。
餘澤沒理她,把她的手拿開:『沒什麼,睡覺吧』
『是嗎?』何瀟瀟火大了,『那你為什麼無緣無故摔小智的盆栽?』
見她一副準備吵架的模樣,餘澤轉身把被子拉過頭頂。
她想起閑聊時閨蜜說,『沒有不吃腥的貓,像你老公這個年齡段出軌的男人太多了,打開電視天天都在演,一抓一大把,現在不把自己打扮好吃住他了,等他在外面找了別的女人你就等著後悔吧……』
何瀟瀟一把掀開被子,聲音冒出點哭腔,遲疑了片刻,說:『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
怪異的幾秒。
餘澤看了她一眼,說:『沒有』
『你覺得我會信嗎?』
他背對著何瀟瀟,說:『隨你信不信』
『怎麼,有膽子吃肉,沒膽子承認嗎?』何瀟瀟不依不饒地盯著他。
他一下從床上爬起,湊到何瀟瀟面前,五官扭曲的說:『你要是有證據就拿出來,沒證據就別在這裡瞎折騰!』
何瀟瀟看著餘澤猙獰的臉,終於崩潰了,埋著頭抽泣。
第二天,餘澤的車子從高架橋上駛下來沒走多遠便堵在了半路上,他搖下車窗玻璃探出頭一看,前面已經堵成長龍了。
他坐在車裡漫無目的的想,腦子裡依舊是那場噩夢般的招標會和那個突然闖入的紅衣女人。
還是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他靠在座駕上暗暗想著,他不敢想象自己居然也會有看心理醫生的時候,畢竟之前他連感冒都很少得。
經過城南新明路的時候,他把車子停在一家心理診所前,這家心理診所是他大學同學楊明開的,他沒想過自己會以一個病患的身份前來拜訪。
餘澤定了定神走進去,看見楊明聚精會神的坐在電腦前。
他打了聲招呼,楊明有點驚訝,起身走了過來,領著他來到裡面的問診室。
裡面為了給病患營造一種舒緩治愈的氛圍,四周的墻體都刷成了藍色,燈光也打得很暗。
楊明坐到椅子上,隨手打開桌子上的臺燈,叫他坐下,放鬆情緒。
餘澤坐在椅子上,過了幾分鐘,楊明笑著說:『你察覺自己身上的異常多久了?』
餘澤眼睛轉了一圈,說:『二十天左右』
『這段時間有沒有感覺壓抑,躁狂,愛發脾氣?』
『嗯』他點了下頭。
楊明頓了頓,問:『最近有沒有經歷過什麼印象非常深刻的事?』
聞聲,他立即想到了招標會上那個紅衣女人。
『大概在二十天前,我在一場招標會上見到一個年輕女人,這些天一直在我腦袋裡忘不掉』餘澤急切的說。
『之後發生了什麼?』楊明問。
『這段時間以來,我發現自己變得敏感害羞,人多的地方一說話就出錯……』餘澤猶豫片刻,續道:『不瞞你說,自從那場招標會後,我就無法正常勃起了,到現在已經幾十天沒跟我老婆上過床了』
『年輕女人?』楊明看著餘澤,思忖片刻,問:『你還記得那個女人當天穿了件什麼樣的衣服嗎?』『記得,紅色羊毛衫』
楊明迅速拿筆在紙上記下。
『還記得那個女人的長相嗎?』
他思索了片刻,眼神怪異的搖了搖頭說:『記不清了』
『嗯。
還有其他的嗎?』
『沒了』
過了十多分鐘,楊明放下筆,目光遊移一圈後,沉聲說:『你有沒有想過,你說的那個紅衣女人,可能壓根不存在?』
他愣住了,接著立即反駁:『不可能。
我親眼看到的,不僅我看到了,招標會現場的其他人也看到了』
楊明淺笑:『你真的確定除了你之外,還有第二個人可以證明那個紅衣女人存在?』
『當然』他毫不猶豫的說。
『你怎麼證明?』楊明問。
餘澤望著楊明,想了想說:『我打個電話。
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