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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妮在上班的時候,突然接到前男友的電話,讓她明天去第一醫院找他,他有要事和她交代。
第一醫院?要事?吳妮心底一陣咯噔。
她急急地問王滬,是不是他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王滬一聲嘆息:明天見面再說吧。
電話放下後,吳妮一天都心神不寧。
她猜測,王滬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沒有大事,他是絕對不會忽然聯系自己的,吳妮心底掠過一絲不祥。
回家要和陳斌說這事嗎?
吳妮一邊收拾辦公桌,準備下班,一邊在斟酌著這個問題。
打開家門,飯菜飄香。
陳斌已經把上六年級的兒子接回家,並做好了飯菜。
吳妮一下子,沉浸在溫馨的家庭氛圍中,她不忍心馬上和陳斌說王滬的來電之事,她不想打破這個美好的晚餐時光。
飯桌上,兒子嘰裡呱啦地,說著學校的趣聞,陳斌很用心地和兒子交流,父子倆嬉笑打鬧,吳妮有些淚目。
晚飯後,兒子進房間寫作業,吳妮在廚房洗碗。
陳斌急急走進廚房:『吳妮,你今天有什麼心事嗎?』
吳妮回過頭,看著陳斌,怯生生地說:
『白天,王滬打電話來了,說讓我明天去第一醫院找他,說有要事交代。
是不是王滬得了大病呀?』
陳斌愣了下,他淡淡地說:
『你先去看看情況吧。
他畢竟是軒軒的親爸』
吳妮點點頭,他們一夜無話。
其實,不止今天他們一夜無話,他們已經很多年一夜無話了,他們夫妻一直是分房睡的。
那年冬天,王滬說他移情別戀了,要分手。
吳妮哭得撕心裂肺。
過去的六年,吳妮的心思全花在了王滬身上,王滬邊工作,邊讀在職研究生,吳妮不僅承包了所有的家務,所有的工資也給王滬交了學費。
最後,電視裡的經典橋段出現了,王滬畢業後,馬上攀了高枝,換了個更好的單位。
然後,就和新單位的美女新同事好上了。
吳妮想挽回,割了腕,她以為這可以嚇到王滬,因為王滬平時暈血,一看到血,馬上暈眩,需要急救。
誰知道,王滬關鍵時刻不僅沒有暈血,還淡定地給吳妮的傷口做了包紮。
『吳妮,不要做這些,沒用的,我心已去。
你就算去跳樓,我都想好了對策』
吳妮含著淚,咬牙點頭。
她知道,她已經完全失去這份愛情了。
當她看到,王滬居然可以不暈血,勇敢地給她做包紮的時候,吳妮就明白了。
她再鬧,再吵,再上吊,也挽回不了王滬了,王滬對新歡是真愛,有時候身體的超常反應,是不會騙人的。
斯人已去,長歌當哭,吳妮心裡隻剩下這份悲壯與不甘。
分手幾天後,吳妮的姑姑,就給她介紹了陳斌。
陳斌離異,事業單位,有個女兒歸前妻。
吳妮和陳斌見面後,雙方都滿意。
吳妮隻有一個條件:馬上結婚。
吳妮想用新的生活來覆蓋舊的情傷。
陳斌滿口答應。
於是,吳妮迅速地,拍婚紗照,領證,請客,一氣呵成。
來喝喜酒的親戚朋友,剛開始看到新郎的時候,都以為自己走錯了場子。
因為大家都熟悉王滬,大家都以為今天是吳妮和王滬結婚,他們畢竟戀愛了六年。
突然換了個新郎,大家都有點結巴,都在斟酌著祝福語,都害怕自己說錯話,問錯話。
吳妮笑嘻嘻地和大家介紹陳斌,客人馬上也臨場應變,頻頻送上祝福,人家都即將舉行婚禮了,還問啥?
戀愛緣淺,婚姻緣深,深深淺淺,人生本來就是一出戲,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
新婚之夜,客人陸續散去。
吳妮在甜蜜中,期待著陳斌的愛撫。
吳妮和王滬有過好幾年的同居史,婚前吳妮沒有隱瞞。
因為陳斌也有過婚史,所以吳妮沒有忸怩,風情萬鐘地準備和陳斌共赴雲雨。
出乎意料,無論吳妮怎麼溫柔熱吻陳斌,他的身體都沒有啥反應,這讓吳妮有點尷尬。
『可能是今天太累了呢!』吳妮親昵地和陳斌撒嬌。
陳斌擦擦額頭上的汗水,訕訕地說:
『嗯,可能太累了,也可能喝多了點』
吳妮笑笑,轉過頭就睡著了,她對這段婚姻有著幸福的憧憬,她要遺忘過去,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陳斌卻一夜未眠。
他明白,最擔心的事情,可能是真的。
前妻生女兒的時候,因為有熟人的關系,為更好的照顧妻子,陳斌被偷偷帶進了產房陪產。
當陳斌看到,他前妻上吐下瀉,又是血又是淚,狼狽不堪地把女兒從她下面的敏感部位,艱難地擠出來之後,陳斌回去吐了好幾天。
後來,陳斌就沒有辦法和前妻過夫妻生活了,無論他妻子怎麼挑逗,他就是不舉。
陳斌也偷偷去看了醫生,醫生檢查後,說沒有器質性問題,一切正常。
簡單地說就是,器官沒毛病,是心裡因素。
這讓陳斌夫妻放下心來。
然而,現實的殘酷,比想象的復雜。
在前妻面前,陳斌就是疲軟,愛意綿綿的時候,他滿腦子都是,妻子產女兒時,汩汩流出的鮮血。
無數次的失敗之後,開始了無數次的爭吵。
最後,陳斌夫妻選擇了離婚,女兒歸前妻。
偶然的機會,陳斌的朋友介紹了失戀恨嫁的吳妮,陳斌欣喜之餘,有點惴惴不安。
他也一眼喜歡上了吳妮的溫暖陽光,但也擔心自己的身體,害怕自己還是不行。
這時候,陳斌的媽媽鼓勵他說,醫生都說了你身體沒有問題的,換個老婆能行。
陳斌想想也有道理,況且總還是要再組建一個新家庭的。
失戀恨嫁的吳妮,在陳斌的柔情蜜意中,迅速地答應了陳斌的求婚。
她覺得陳斌對她噓寒問暖,愛意濃濃,但從不越雷池半步,她覺得陳斌有自制力,是個有擔當的好男人。
不像王滬,剛認識,就猴急猴急地,借口說帶她去周邊自駕遊,生米就煮成了熟飯。
吳妮想,也許是太快把自己交付給王滬,王滬最後才不珍惜自己呢。
反正女人失戀後,總是喜歡瞎總結。
一轉眼,吳妮和陳斌結婚一個多月了,陳斌一次也沒有成功,吳妮著急了,她心裡有數,這分明是陳斌身體有問題。
婆婆急急出來當和事佬,她一邊對吳妮情感攻勢,對她的生活照顧得無微不至,一邊勸他們再磨合一段時間。
吳妮想想,再試試吧,總不能剛結婚就離婚呀。
周末回娘家的時候,吳妮把這個情況告訴了爸爸。
吳妮從小就沒有媽媽了,和爸爸相依為命,無話不說。
吳爸爸看著吳妮,一聲嘆息。
吳妮內心是不願意回陳斌家的,她很清楚,陳斌身體不行,對自己的命運意味著什麼。
況且,她和王滬感受過魚水之歡,如果沒有的話,她不知道餘生怎麼熬。
過完周末,陳斌和他媽媽,特意過來接吳妮回家,他們順便邀請,吳爸爸和他們一起回家。
反正吳爸爸一個人,這樣也可以陪陪吳妮。
吳妮想想也是,爸爸最近血壓高,他一個人在家,自己也不放心。
公公去年過世了,婆婆一個人在家,又洗又刷又買的,爸爸來婆家,還可以給婆婆搭把手呢。
就這樣,因為吳爸爸的到來,家裡多了很多歡聲笑語。
婆婆對吳爸爸照顧有加,陳斌對老丈人敬重不已,吳妮感覺幸福感在慢慢增強,吳妮開始迷戀這種小確幸。
然而,無論吳妮和陳斌怎麼努力,陳斌還是不行,吳妮決定和陳斌一起去看醫生。
醫生檢查後,結論還是老樣子,器官沒問題,是心裡因素,要時間來修復。
這結論,喜憂參半,喜的是,陳斌的身體沒有問題;憂的是,這毛病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好轉呢?
既然到了醫院,順便,吳妮也去給自己做了個身體檢查。
她覺得結婚2個月了,又忙,又亂,又驚,又怕,自己內分泌都失調了,例假已經2個月沒有按時來了。
『恭喜呀,你已經懷孕3個月了』護士小姐微笑著把報告遞給吳妮。
吳妮和身邊站著的陳斌,瞬間石化了。
懷孕?3個月了?不用說,這孩子是王滬的,因為自己和陳斌,一次也沒有成功過。
吳妮瞪大著眼睛,看著檢驗報告,呆若木雞。
這意外來得太突然,太沉重。
陳斌也傻傻地站著,他不知道這叫意外,還是驚喜?
電視都不敢這麼演的。
梁靜茹的『勇氣』在哪裡?
吳妮和陳斌木然地回到家。
看到他們這樣的表情,婆婆和吳爸爸快要哭出來了,他們以為,陳斌的病,被醫生判了死刑,那這個家可能就要散了。
吳妮和陳斌呆呆地坐著,一言不發。
吳爸爸不安地在他們面前,走來走去,沒有誰敢開口說話。
『這個,吳妮啊,檢查結果不好是嗎?不好,日子咱也繼續過,有毛病咱慢慢治』
吳爸爸率先打破了沉默。
沒有人接腔。
婆婆低著頭,仿佛心事重重。
吳爸爸看沒人說話,走到陳斌面前:
『孩子,咱慢慢調理。
咱家不能散。
我和你媽也決定結婚了』
『什麼?』陳斌和吳妮,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們面面相覷。
意外一個接一個,還讓不讓人理性地呼吸?
婆婆害羞地站了起來:
『吳妮啊,陳斌啊,我和你們吳爸爸接觸這段時間,我們感覺很投緣,我們想領證認真過日子,也更方便照顧你們』
吳妮帶著欣喜地看著爸爸,陳斌緩過神來,頓頓嗓子:
『你們結婚,我們沒有意見』
吳妮也點點頭:
『爸爸媽媽結婚,我也沒有意見。
但是,很抱歉地通知你們,我懷孕了,孩子是王滬的,我也很吃驚』
『啊!』婆婆尖叫起來,驚恐地看著陳斌和吳爸爸。
吳爸爸手上的杯子,『哐當』一聲,掉到了地板上。
『生,把這孩子生下來,這孩子就是我家親孫子』
第二天一早,婆婆拍響了吳妮的房門,擲地有聲地表態。
吳妮吃驚地看著婆婆,她知道,這是婆婆和爸爸商量一夜的結果。
可是,她自己還沒有想好,餘生要怎麼走?
突然冒出來的懷孕,婚後才知道陳斌的毛病。
爸爸突然又要娶婆婆。
意外一個一個地冒出來,吳妮覺得生活太艱難了,她無所適從。
吳妮沒有回答婆婆的話,她木然地去上班。
中午,陳斌去吳妮單位樓下等她,一起吃飯。
陳斌也真心表態,希望吳妮把孩子生下來,他會當親生的孩子來養。
吳妮相信陳斌的話,因為他想要一個完整的家。
整個下午,吳妮沒有心情工作,她思緒萬分,她舍不得肚子裡的孩子。
如果說,孩子隻是她和王滬愛情的紀念,那她是沒有資格留下這個孩子的。
可是,陳斌的這個現實情況,讓這個孩子的留下,就成了可能。
難道,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數?
爸爸娶婆婆,她沒有意見。
婆婆是個好人,有她照顧爸爸,吳妮很安心。
和陳斌的日子要繼續嗎?
他的身體能調理好嗎?
這個孩子要生下來嗎?
吳妮覺得自己心亂如麻。
下班回到家,婆婆做了一桌可口的飯菜,一家人熱切的眼神,溫暖著她,吳妮有幾分感動。
吃完飯,婆婆挨著吳妮坐下來:
『吳妮,孩子生下來吧,我們都會愛孩子的』
吳妮點點頭,婆婆笑了,爸爸笑了,陳斌也笑了。
七個月後,吳妮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全家歡呼雀躍,幸福來敲門了。
雖然陳斌還是不行,但兒子的到來,讓吳妮暫時忘記了這個事情的重要性,吳妮母愛泛濫,兒子才是大事,其它都是浮雲。
時光飛逝,轉眼孩子讀幼兒園了,吳妮沉浸在細水長流的幸福中。
這年的冬天,特別寒冷,兒子軒軒一直感冒發燒,陳斌覺得不對,他們帶孩子去醫院檢查,結果讓所有人都晴天霹靂,軒軒得了急性白血病。
吳妮懵了。
醫生說要血液配型,經檢查,吳妮不合適,醫生建議孩子的爸爸試試。
陳斌和吳妮傻眼了,孩子的爸爸,那就要去找王滬,難道這麼多年的秘密就要公開了嗎?
吳妮蹲在墻角,哭得很傷心,哭兒子的病情,哭自己的命運。
她隻想簡單快樂地活著,為什麼命運就要這麼折騰她呢?
第二天一早,吳妮給王滬打了電話,約他在星巴克見面,說有急事。
王滬準時趕來,腳步匆匆。
和吳妮分手幾年了,吳妮從沒有找過他。
電話響起的時候,他心裡就『咯噔』一下,他很清楚吳妮的為人,沒有過不去的坎,吳妮不會找他的。
王滬匆匆坐下,看著對面坐著的,憔悴的吳妮。
他來不及關心這幾年吳妮過得怎樣,急急地問道:
『吳妮,出啥事情了?是急用錢嗎?我這卡裡有5萬,你先應急,回頭我再想辦法啊』
吳妮當場失聲痛哭。
幾年沒見王滬了,他胖了,帥了,滿面紅光。
吳妮哭著說:
『我生下了你的兒子軒軒,本來從來沒有想過要打攪你的生活。
但是,現在沒有辦法,軒軒得了白血病,需要你去做血液配型,對不起!』
『什麼?』吳妮聽到了王滬的咆哮聲,她不敢抬頭,她不知道,王滬要怎麼責怪自己。
然而,沒有一句廢話,王滬拉起吳妮,直奔醫院:
『吳妮,啥也別說,救孩子先。
以後再解釋』
王滬和吳妮飛奔來到醫院,做了各種配型檢查。
第二天,結果就出來了,王滬和軒軒的配型符合標準,吳妮泣不成聲,老天救了她和軒軒一命。
王滬每周都準時來醫院配合軒軒治療,陳斌選擇和王滬避而不見。
偶爾,在窗口,看到病房裡,吳妮母子和王滬在一起的溫馨畫面,陳斌咬牙切齒地,在外面用手掌猛錘墻壁,直到手掌出血。
看到王滬,他感覺自己心裡有股仇恨,他感覺自己沒有辦法,像從前那樣,對吳妮好,對軒軒好。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發瘋般地折磨吳妮。
雖然自己不行,但為了發泄欲望和報復吳妮,他瘋狂地撕咬著吳妮,吳妮默默留著淚,忍受著,她理解陳斌心裡的苦。
慶幸的是,經過半年的治療,軒軒的病情控制了,只要不復發,孩子的身體就沒有大問題。
陳斌自從王滬來配合治病後,開始對吳妮冷暴力,但他盡量對軒軒好,陳斌能做到這點,吳妮就很滿意了。
轉眼,到今年,孩子已經11歲了,活奔亂跳的,吳妮很欣慰。
她的眼裡隻有兒子,至於陳斌的不舉,她這幾年已經不關心了。
他們也早已習慣分床睡,白天就扮演著恩愛夫妻的角色,晚上則各回各的房間如同鄰居。
半夜裡吳妮突然坐起來,拉開燈,想起今天王滬的來電,她怎麼也睡不著。
他讓我明天去醫院找他,有要事交代,是不是王滬得了重症?
吳妮眼眶濕潤了,如果王滬得了大病,要告訴軒軒嗎?
王滬畢竟是軒軒的親爸呀。
哎,睡吧,黑夜隻有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