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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黨的歷史中,有幾位偉大的女性為黨的事業做出過傑出貢獻,她們擔任過重要的領導職務,被黨內尊敬的稱為『大姐』,這其中有周總理的夫人鄧穎超、李富春的夫人蔡暢等人。
本文的主角陳少敏,和鄧大姐、蔡大姐一樣,在黨內被尊稱為『陳大姐』,她長期在白區工作,毛主席稱贊她是『白區的紅心女戰士,無產階級的賢妻良母』。
陳大姐曾任豫鄂邊區黨委書記、新四軍第五師副政委,是黨長期主持一個地區全面工作和直接領導武裝鬥爭極少有的女領導幹部,為革命的勝利、為新中國的建設做出了很大的貢獻,後來擔任中共八屆中央委員、中華全國總工會副主席等職務。
特別讓人佩服的是,在八屆十二中全會上,唯有她以『不舉手』的公開方式,堅決抵制『開除劉少奇黨籍』的錯誤決定,被評價為『政治覺悟還不如農村老太太高』,受到林彪、康生、江青等反革命集團的殘酷迫害。
後來胡耀邦曾感慨地說:『在這個問題上,我們大家都犯過錯誤,都舉了手。
就陳大姐沒有舉手,沒有犯錯誤……』
這樣一位有堅定黨性和獨特個性的女性,其一生又是怎樣波瀾壯闊、跌宕起伏呢?
1968年11月,北京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空蕩蕩的天安門廣場再也不見一年前百萬紅衛兵遍佈的喧鬧景象,那時鬧的讓人煩悶,如今靜的也十分反常。
突然,伴隨著寒風,從遠處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廣播聲,人們依稀可以聽到:『八屆十二中全會通過『關於叛徒、內奸、工賊劉少奇罪行的審查報告』,一致決議開除劉少奇的黨籍,永遠開除……一切職務……』
『一致個屁,我就沒有舉手!』在北京城一處安靜的房子內,一位身穿綠色軍裝的老太太,抬起手中的拐杖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宣泄著心中的不滿。
這位老太太叫陳少敏,對黨史熟悉的人都知道,陳少敏是黨內長期負責一個地區全面工作的女領導之一,這在黨內屬於鳳毛麟角,她也是第八屆中央委員會僅有的三位女委員之一,另外兩人是知名度更高的鄧穎超和蔡暢兩位大姐。
1902年,陳少敏出生在山東省壽光縣范峪村,他父親是個參加過辛亥革命的軍人,也是全村第一個剪辮子的人,陳少敏受他的影響,成了全村第一個反對纏腳裹足的大腳閨女。
陳少敏從小隨父讀書,13歲時曾獨自到青島日本紗廠當童工,19歲時家鄉遭遇災荒,父兄都被餓死了,陳少敏又到青島再當女工。
1923年,她加入了鄧恩銘等人組織的秘密工會,1928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在組織的領導下發動青島工人運動。
那時的陳少敏隻有26歲,卻因為做事老成持重,被同志們稱為『陳大姐』。
陳少敏25歲時,認識了第一任丈夫、我黨早期的革命領導人之一任國楨,後來生了一個女兒,兩人為山東省委的重建做了大量的工作,取得了很好的成效。
後來任國楨在山西被叛徒出賣而犧牲,女兒也在一歲半時夭折了,這兩件事情對陳少敏的打擊很大,她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抗擊日寇和國民黨之上。
任國楨犧牲後,30歲的陳少敏任中共天津市委秘書長、婦女部部長,第二年又以河北省委婦女委員會代表的身份到冀魯豫和冀南特委幫助開展婦女工作,後任中共冀魯豫特委組織部部長、副書記。
在鄂中和豫南地區,人們不叫陳少敏的大名,而稱他為『陳大腳』。
在國民黨反動派眼中,更將陳少敏傳的神乎其神,他們說紅軍中有一位女將,腳一尺長,走路像一陣風,日行千裡,手持雙槍左右開弓。
日本鬼子聽說『陳大腳』來了,也都聞風喪膽,她被群眾描繪成一個巾幗英雄。
不但敵人怕他,就連革命隊伍裡的同志也『怕』她,都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姐來談話』,因為『陳大腳』脾氣太剛直,批評起人來有些話讓人受不了,但這些都不能阻擋大家對她的喜愛。
1937年,陳少敏奉命到延安中央黨校學習,在這裡認識了湘鄂贛省委書記塗正坤,那時塗正坤的妻子在長征途中遇敵人包圍,據說已經犧牲了。
因為革命伴侶都遭到了敵人殺害,兩人在經歷相似的情況下惺惺相惜,慢慢的有了感情,後來經組織同意結了婚。
誰知就在結婚後不久,塗正坤的前妻突然來信,稱自己在敵人大屠殺中僥幸逃得性命,如今已經來到了陜北。
塗正坤接到消息後有些傻眼了,如今自己和陳少敏已經結婚了,況且陳大姐人這麼好,可現在原配妻子大難不死又有消息了,自己又不能拋棄她,這件事該怎麼辦呢?無論自己怎麼做,都會傷害到另外一個女人。
很快陳少敏也知道了這個消息,她雖然愛著塗正坤,但她處理問題向來顧全大局,還是對塗正坤講:『老塗,咱倆趕快分手,你呀回到你妻子那邊去。
我們倆夫妻做不成,還是革命同志嘛』
在陳大姐的催促下,兩人離了婚,塗正坤最終回到了原配妻子的身邊。
當塗正坤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時,陳少敏再也忍不住,傷心的淚水奪眶而出。
然而革命工作是殘酷的,1939年6月『平江慘案』爆發,塗正坤在這次慘案中壯烈犧牲,時年42歲。
有過兩次不幸婚姻的經歷,盡管陳少敏身居要職,身邊不乏有上級、下級及追求她的同事,但她一直沒有再婚。
1938年,陳大姐到河南任省委組織部長,在確山縣『紅色竹溝』主辦教導大隊,並兼任鄂豫獨立遊擊隊政委。
之後不久,陳大姐率部東進與李先念會合,遊擊支隊被編為新四軍第五師,李先念任師長兼政委,陳少敏任副政委。
解放戰爭時期,陳少敏任中原局副書記和中原軍區副政委。
中原突圍時,當蔣介石下令『活捉李先念、王震、陳少敏』時,同志們勸她先撤,她卻堅持留下,最終帶領部隊沖出包圍圈。
在突圍的千裡征途上,陳少敏雖然患病,卻拄著拐杖堅持行軍。
八屆十二中全會召開時,陳少敏是帶病參加的,那時的她患有炎症的風濕性心臟病關節炎,腿腳已經很不利索了,按照醫生的診斷,她已經病入膏肓,可她仍然憑著頑強的意志和毅力為人民工作。
在大會宣讀『關於叛徒、內奸、工賊劉少奇罪行的審查報告』後,主持會議的人員宣佈:『同意的請舉手!』
會場中手一個個舉了起來,有人興奮地舉過了頭頂,有人借助桌面舉起,但也有些人,不情願的舉起了手臂,雖然他們內心並不想舉。
此時此刻,唯有陳少敏一個人沒有舉手,她莊嚴的將右手放在左胸,用這種形式表達自己鮮明的態度,她不贊成。
『好,全體通過』工作人員大聲宣佈,不知道他們是故意沒看見,還是出於對陳大姐的保護,會場上沒人講出這個特殊的情況。
在當時的政治環境,是不許有不同意見的,誰不同意誰就是反黨反社會主義,對於陳少敏堅決不舉手的態度,這是當時是極難能可貴的。
事後,有人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康生,康生生氣的找到陳少敏,問她:『你為什麼不舉手?』
陳大姐和康生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在延安就就領教過康生整人的手段,雖然康生身居高位、手段兇狠,掌握『生殺大權』,但陳大姐卻絲毫不怕他,義正言辭的說道:『這是我的權利』
陳少敏的態度讓不少關心他的人特別的擔心,可她已經做好了最後的準備,她快七十的人了,了無牽掛,早把一生都交給了共產主義事業,所以事後才有人說:也唯有她才敢不舉手。
陳大姐因為耿直的脾氣,早就受到了攻擊,從1967年開始,她就被扣上了『劉少奇在全國總工會的代理人』、『中原突圍時的叛徒頭子』,在總工會機關挨批鬥。
就連這次的中央全會,也沒有通知她,後來還是周恩來總理看到名單上沒有陳少敏的名字,才派人從造反派的手中接陳大姐來開會。
對於劉少奇是『黨內最大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的說法,陳大姐從理智和感情上都不能接受,就算別人不為劉少奇說話,她也會在開會休息時有意坐到劉少奇身邊,和他談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以此來安慰劉少奇同志。
她以這種特殊的方式和江青、康生等人抗爭,後來造反派找到陳大姐,說她是劉少奇黑線上的重要人物,對她進行批判和圍攻,要她檢舉和揭發劉少奇。
可陳大姐無論遭受多大的委屈,也不落井下石,她正義凜然的對造反派說:『劉少奇同志不是中國的赫魯曉夫』對於中央文革人員說的所謂『二月逆流』,陳大姐無疑也是站在陳毅、譚震林等老同志一邊。
康生在全會上點名讓陳少敏談一談對劉少奇的看法,可陳大姐就是不發表意見,說自己身體不舒服!
『你不舒服也要表示態度嘛』
陳大姐仍然緘口不語。
康生惱羞成怒,說道:『你身體不舒服可以請假出去!』
陳大姐張口懟了回去:『我就不出去!』
『陳少敏,你到底對中央專案組的審查報告是什麼態度?這是路線鬥爭,大是大非的問題,劉少奇的罪行你應該清楚!』
陳少敏眼皮都沒抬,說道:『少奇同志有錯誤可以檢討嘛!』
康生大怒:『你居然稱劉少奇是同志?這就是你的態度,你可要考慮後果』
對於康生的恐嚇,陳大姐毫不畏懼,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整人手段很厲害的康生,也拿她沒辦法,隻能悻悻然道:『你這個人,連農村老太婆的覺悟都比你高!』
八屆十二中全會之後,當全國總工會的領導幹部傳達會議精神時,陳少敏難以抑制對劉少奇的同情和對林彪的不滿,曾說:『現在誰都不要了,只要林彪了!』
為此她遭到了『全總』造反派的多次圍攻批鬥,又多次被強行從北京醫院拉到中山公園開批鬥大會。
在那十年特殊時期,陳大姐為什麼敢講真話,敢和林彪、江青、康生等人對著幹?有人認為陳少敏是資格老,沒人敢惹她,也有人認為陳少敏沒有丈夫、孩子,一切都無所謂。
說實話,這些都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夠全面,她之所以這麼做,是由於她的責任感、黨性和她的獨特個性決定的。
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的經歷自不必說,建國後『大躍進』之風興起,口號吹的震天響,糧食畝產能達幾萬斤,紡織戰線也頭腦發熱。
陳大姐長期在工會工作,卻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對於紡織工廠領導假大空的做法,她很是惱火:『你們不要想蒙我,一聽這些數字就知道有假,你們這樣搞大躍進,簡直胡鬧!』
廠領導被她罵的抬不起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對於解放初期沙場裡童工工資低、待遇差的問題,又長期不能得到解決,她氣憤的給毛主席寫信:
『有三千個10來歲的童工,每天站在紡車邊上車9個鐘頭的熱繭,所得的工資是一升二合小米,除飯錢外僅剩300元《3元人民幣》,連買鞋襪都不夠,資本家和政府工作人員的孩子怎麼不去做童工?』
對於浮誇風,她也看不慣,又親自給毛主席寫信,話說的很重:『去年一年中,我們賣了很多狗皮膏藥,狗皮膏藥被我們賣完了,如果再不解決此問題,隻好賣西北風,這個不要成本……』
這就是陳少敏的個性,對毛主席她都敢說這些過激的話,也就不難理解她在八屆十二中全會上的表現了。
1969年10月,林彪簽署『一號命令』,以中蘇邊境局勢緊張為名,在北京實行『戰備疏散』,許多老帥、老同志都被疏散了,陳少敏也不例外,雖然她此時有嚴重的心臟病、腎病、關節炎,可仍被造反派強行抬上火車,疏散到了河南羅山縣。
陳大姐到羅山後,由於缺醫少藥,又有專人看管,不準醫生給她治病,陳大姐的病情惡化的很嚴重,很快就癱瘓了,沒有人扶,她連坐都坐不起來。
林彪、江青、康生等人整她,人民群眾就卻很熱愛她。
等百姓得知陳大姐又回到當年鄂豫邊區根據地的時候,農會、婦女會和老遊擊戰士都來看她。
陳少敏被監管在名為『五七幹校』的地方,不準坐輪椅外出、不準和外邊通信,就連遠在陜北志丹縣插隊的養子給她寫信,也被告知不能寫她的名字,隻能寫『河南省羅山縣全總五七幹校轉一號』。
雖然看管人員不準百姓和她接觸,但大家想盡辦法做看管人員的工作,盡最大能力照顧陳大姐的生活。
有一位老奶奶,看到陳少敏腳上的鞋破了,特意給她做了一雙新鞋。
一個年紀大的女會長,拿出紅棗、花生和小米,對陳少敏說:『大姐,他們不要你,我們要你,我們像當年一樣養活你!』
『九·一三』事件《林彪摔死在蒙古》發生後,情況有了轉機,陳少敏被接回了北京,可此時『四人幫』仍然活躍在政壇,也時常在電視上出現。
每每看到這樣的情景,陳大姐總是氣得用拐杖敲地,來發泄心中的氣憤。
1972年夏天,時任空軍學院院務部長的寧淮來看陳大姐,他們談完林彪,又談到劉少奇,當寧淮說『八屆十二中全會公報說永遠開除劉少奇出黨是全會一致通過』的時候,陳少敏氣憤地說:『一致個屁!表決時我就沒有舉手』
她還對寧淮說:『現在的政治氣候說變就變,林彪死了,可是他的同夥還大有人在……黨內還會歲現狂風暴雨,你要有這個準備。
什麼時候都要堅持真理,不能犯軟骨病』陳少敏雖久臥病榻,卻無時不在關心著黨和祖國的命運。
1976年1月,國人無比敬愛周恩來總理逝世,陳少敏悲痛欲絕,她隻有一個願望,就是再去看周總理一眼,再送總理一程,可是這樣的願望也被拒絕了,陳大姐氣得把床頭拍得咚咚響。
這時有位老同志來看她,她滿心的委屈和怒火:『向總理遺體告別還要資格,要什麼資格?我憑共產黨員的資格!』
周總理剛病逝,江青反革命集團就貼出了讓張春橋當總理的大標語,當這個消息傳到陳大姐耳朵裡時,她憤怒地說:『我不同意,我不贊成,我不投他的票。
他要當了總理,國家就完了』
一些老同志問她:『如果選總理,大姐準備投誰的票?』
她笑了起來,說道:『我選毛主席說的那個’人才難得’的人的票』這個『人才難得』的人指的是鄧小平。
陳大姐接著說:『黨和國家的大權,一定要掌握在真正的共產黨人手裡,我們的國家才有希望!』
形勢的發展果然被陳少敏所言中,不久之後,張春橋當總理的陰謀破產,『四人幫』也垮臺了。
陳大姐有幸看到『四人幫』的覆滅,高興的像個孩子。
陳大姐喃喃自語道:『好了!有救了,有救了!就算死我也瞑目了!』她讓身邊的人拿酒來,她要慶祝這個振奮人心的事情。
陳大姐看到了中國的希望,她還想和人民一起幹共產主義事業,可她被迫害的身體已經沒有機會了。
1977年12月14日,陳大姐永遠的離開了我們!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這正氣,就是陳少敏這樣的共產黨人,正因為天地之間有這種正氣,華夏民族才能靠這種正氣生生不息、源遠流長!
謹以此文向陳少敏大姐致以最崇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