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說的『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是什麼意思。

『論語』讀書筆記:

子貢慾去告朔之餼羊。

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告朔餼羊』,古代的一種制度,朔是指每月的第一天。

周天子於每年秋冬之交向諸侯頒佈第二年的歷書,歷書指明來年有無閏月,每月的初一是哪一天,這就叫『頒告朔』。

諸侯接受歷書後,藏於祖廟。

每逢初一,便殺一頭羊祭於廟,然後回到朝廷聽政。

這種祭廟活動叫『告朔』,聽政叫『視朔』或『聽朔』。

到了孔子時代,每月初一,魯國國君不但不會親自到祖廟『告朔』,也不會到朝堂去『視朔』,隻是徒然保留了殺一隻羊的儀式而已。

所以子貢認為這隻剩一個表面形式了,不如幹脆連這個形式也去掉算了,但孔子卻認為,雖然這隻是一個殘存的形式了,但有總比沒有好。

『愛』在這裡是可惜的意思。

孔子的『惜禮』,保留一個殘存的形式,表面看起來毫無意義,但其實這是孔子對那個『禮崩樂壞』的社會的最後的抗爭。

如果連這一點殘存的形式的沒有了,那理想中的『禮樂』制度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孔子談君臣之道,臣子對君王的忠誠不是無條件的,君王以禮相待臣子,臣子才會向君王盡忠。

而到了後世王朝,特別是明清時期,這種君臣關系已經發生了的變化。

君王再不會『使臣以禮』,在他們眼裡,大臣百姓都是『奴才』,甚至是『狗奴才』,連人都算不上,哪裡用得著『禮待』;而臣子對君王的,再不是發自內心『忠誠』,除了被灌輸的『奴性』,就剩了對權勢的屈從。

孔子說的『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是什麼意思。

子曰:『『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

『淫』,古人凡是過分以至於到失當的地步就叫淫,比如『淫雨』『淫祀』等等。

這一則說『關雎』這首詩,快樂而不過分,悲哀而不痛苦。

楊伯峻先生認為『關雎』並沒有悲哀的情調,他引用劉臺拱的『論語駢枝』裡的句子說:『『詩』有『關雎』,『樂』亦有『關雎』,此章據『樂』言之』

我不知道『樂經』裡有沒有『關雎』,但並不認同劉的觀點。

孔子在這裡是借用『關雎』來表達自己對音樂、文學作品的一種觀點態度,他認為好的作品就應該『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因為孔子認為,哀樂是人性之本,但應該有節制。

他舉的例子『關雎』,隻符合『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是虛寫,是由『樂而不淫』推及的,因為『哀樂』的道理一樣,並不一定非要在一篇作品中全部表現出來。

無論是對感情的節制,要求『不過分』,還是對藝術的評價,『樂而不淫,哀而不傷』,這都體現了儒家講求中正平和的『中庸之道』。

但我覺得以此來評價藝術作品卻未必一定恰當,含蓄固然是一種美,但有的時候,酣暢淋漓的表達也是必不可少的。

若不能展現人生的大喜大悲,一些藝術作品必定會失色不少。

哀公問社於宰我。

宰我對曰:『夏後氏以鬆,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栗』子聞之,曰:『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

『社』,就是土地神,但從後文的回答裡可以看出來,這裡問的是『社主』。

古代祭祀土地神,要替他立一個木制的牌位,叫做『主』,他們認為這個木主就是神靈依憑的地方。

也有人認為這裡的『社』是指立社所栽的樹,楊伯峻先生認為不可信。

宰我回答之後,孔子說了三句話:『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字面意思很好懂:已經做了的事不用解釋了,已經完成的事不要再挽救了,已過去的事也不要再追究了。

但這三句話後面有什麼深刻的含義呢?楊伯峻先生在『論語譯註』裡沒有說,我們一般解釋為:宰我明白回答說:武王選栗木,就是為了讓人民害怕,進而安心接受自己的統治。

《關於栗木的使用,歷史上有兩種解釋,其一確如宰我所言,意在威懾百姓;二是表示敬畏天命,提醒自己執政時要戰戰兢兢。

》而孔子認為周武王用栗木做牌位是錯誤的,希望宰我對這事不要再提,以免誤導魯哀公。

但也有不同的理解,比如李炳南先生在『論語講要』裡就說:『竊以初句謂哀公失政,三家僭越,局勢久成,不可復說。

次句宰我進諫,無補於前。

三句孔子自謂宰我言雖失宜,然既往矣,吾亦不再答也』

程樹德先生批註的『論語集註』裡,引用了蘇轍他所引的史料,說魯哀公問社的用意是想除去季氏等三家的權力,因為三家在魯國專權好多代了,每一代的國君都受三家的制約,哀公想除掉他們,但不敢明說,就借著問社,來請教宰我。

所以李炳南先生說,『成事不說』是說魯國這種局勢已經很久了,不能再說了,舊事重提,不但不能改變局面,還會引來災禍。

『遂事不諫』,是說宰我的勸諫根本沒用,『無補於前』,三家勢力根深蒂固,一個沒有實權的國君,怎麼可能動搖得了?『既往不咎』,是孔子對自己說的,宰我說話說錯了,但就這樣算了吧,事已經過去了,我就不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