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慾,愛戀,和變態的大腦原理。

我們先講一個大家可能都見過的典型的情侶間的故事。

28歲的王麗和35歲的張明已經訂婚了,兩人門當戶對,都是出自受人尊敬的好家庭。

王麗本科學的是外語,大學畢業後去了一個出版社工作。

張明大學畢業後讀了法律碩士,在律所呆了幾年,覺得實在沒勁兒,又經朋友介紹,搞起了金融。

在外人面前,他們是一對郎才女貌,很穩定的,很快就要結婚的情侶。

張明提議,既然兩人已經訂婚了,不如搬到一起住。

王麗一開始覺得此事不妥,因為張明一直活得像個大孩子,除了大學期間有室友同住,從22歲到35歲的十幾年,都是自己一個住。

可能他不會做家務,可能他一直不睡覺打遊戲,可能他會在屋子裡抽煙,等等等等。

但張明一直堅持要同居,於是王麗拗不過他,隻好和他搬到一起住。

一開始,兩人還是非常甜蜜的:張明總是親她抱她。

性生活的時候,也是非常注意她的感受,讓她覺得自己是被愛著的。

可惜好景不長,不久張明就表現出了對她感情的疲軟,甚至性愛也變成了冷漠的機械的發泄。

王麗對此感到非常困惑。

加之她在大學期間也有一段失敗的戀情,受到的傷害很大,讓她開始疑神疑鬼

有一天,她給張明洗衣服的時候,從她褲兜裡掏出來幾百塊錢。

她質問張明,你突然取這些現金是來幹什麼的?張明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遭到了她連續的逼問,一股煩躁的情緒油然而生,就承認自己去了大保健。

王麗一下子就發了飆。

以上,就是我們在網上,常常從女方那裡聽來的故事。

而從男方來說,故事有它的另一面:

在22歲到35歲的這十幾年,張明一直是一個自由的”單身貴族”。

他是一個色欲很強的男人。

在上班的路上,他常常會看到身材不錯的漂亮姑娘。

雖然他不會做什麼,但是他腦子裡會一直產生性幻想的圖像,會一直跟隨他去辦公室。

他辦公室的一個抽屜裡,裝著黃色雜志和圖片。

電腦裡有個加密的文件夾,裡面有各種AV和黃圖。

他常常上網看美女直播,有時候也會在網上和各種各樣的女生,聊天甚至約炮。

甚至有時候,能不能約上炮,對他來說也不是那麼太重要。

他不僅僅喜歡達到性高潮的快感,他也喜歡追求這個的過程

他有時候會去約炮聊天室,圍觀其他 男男女女互相勾搭的對話,這些挑逗性言語也能讓他感到興奮,甚至進行自慰

他也常常在王麗睡著的時候,半夜起來看AV,或者和其他女性聊天。

有時候王麗起夜喝水,他就會迅速的把電腦轉到金融或者經濟頁面,假裝工作忙。

甚至有時候,他會悄悄把自己書房的門反鎖,在裡面偷偷打手槍。

你如果問他,會不會和這些女性建立感情,他的答案絕對是否定的,這些隻是一些機械的發泄,他並沒有想過和這些女性建立長久的聯系。

他曾經有一群單身的男性哥們兒,他們之間互相支持認可這種”黃金單身漢”的生活方式。

他們這個圈子就認為,男人就應該過這樣的生活。

他覺得自己是一條魚,徜徉在女人組成的大海中,好不暢快。

直到他的年齡接近了35歲,他家裡的壓力越來越大,父母希望他能夠找一個合適的對象來早點結婚生子。

王麗是一個很好的對象。

她具備理想妻子和母親的條件,有良好的文化素質和禮貌教養,也來自一個很好的受人尊敬的家庭。

張明很想愛她,很想和她組織一個家庭。

但他並不能停止他另一面的秘密生活。

很多年以來,他一直扮演一個”優秀男青年 “的社會角色。

在家裡老人和鄰居同事的眼裡,他是一個人品很好,並且對事業十分上進的男人。

他不能丟失這樣的社會角色。

繼續扮演這樣的社會角色,就要求他必須找王麗這樣的女孩結婚

在他看來,他們之間的問題很簡單。

他和王麗之間的性刺激不夠強烈。

同居時間長了,失去了新鮮感。

雖然男人和女人都有對性非常渴求的人,比如新聞上我們也見過,女教授女老師女白領半夜出去站街賣淫,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性慾《並不是為了錢》,但是絕大多數情況下,還是更多男性的性慾更加強烈。

曾經有人說,有的男性的大腦裡,每7秒就要閃念跟性有關的念頭。

這個差異的產生,主要是因為在胎兒發育的過程中,女性是”默認性別”。

如果一個胚胎要發育成男性,必須經過睪丸決定基因的激活,讓胚胎經歷睪丸酮等類固醇類激素的刺激,才能發育成一個健康的男嬰。

同樣的,大腦的默認設置,也是”雌性大腦”,如果沒有睪丸決定基因的幹預,大腦就會發育成雌性大腦。

男孩的大腦,要經歷一個”雄性化”《masculinization》的過程[1], 也有學者管這個過程叫做androgen imprinting《雄激素印記》[2] 。

雄激素印記不夠的話,不僅僅能夠影響雄性性器官的發育,而且也會對大腦雄性化造成一定的影響[3-4]。

人類男性的大腦,要經歷三次”雄性化”:胚胎期,嬰兒時期《4個月左右》和青春期。

隻有這三次雄性化,都正常的通過了,才能形成一個健康的雄性大腦。

雄性大腦和雌性大腦有很多的不同。

首先,雌性大腦有很強的”共情能力”《empathy》。

共情就是能夠設身處地的,感受到別人的感情。

為對方的快樂而快樂,為對方的痛苦而痛苦[5]。

共情是雌性大腦在社交方面的主要思考模式。

而雄性的大腦,主要的思考模式是”系統化”《systematizing》。

雄性大腦以系統化的”選擇利弊,節省資源,最小化風險,最大化收益 ” 等等為主要思考模式。

這裡要注意的是,並不是所有男性都是雄性大腦,也不是所有女性都是雌性大腦。

胎兒期間的子宮環境中的激素的影響,以及先天的基因,使所有人的大腦處於一個連續的區間,有些人更加雄性一些,有些人更加雌性一些[6]。

同時,在成年以後,大腦也是會隨環境變化的。

一個政治不正確的科學結論是,女性如果承擔男人的工作,或者是身居高位,時間長了,大腦也會有所變化。

這些女性的思考模式,也會變得以系統化為主,共情就會大大降低。

環境的改變,會引發大腦的可塑性,這些身居傳統男性職位的女性,也會逐漸發展出”雄性思考模式”[7]。

當然,並不是擁有雄性大腦的人完全不能理解和同情別人,隻是雄性大腦所采用的理解和同情別人的方式,與雌性大腦所采用的方式不太相同。

他們不會因為覺得”這個人好可憐”這種”共情”方法而同情某人。

他們會同情弱者,是因為他們覺得”這個人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或者”某個制度太過於混蛋”等等比較”系統化”的想法。

這點就是雄性大腦與雌性大腦的重大區別之一 :雄性大腦的人《多數是直男》很多時候不會因為你反反復復陳述自己多麼可憐多麼多麼不容易,而會突然心疼你,甚至還會感到煩躁。

但直男會因為自己的女友老婆,或母親姐妹陳述她們受到了不公平待遇而感到憤怒。

而雌性大腦《多數是直女》,可以因為別人反復陳述自己可憐,而確實感到難過。

《這點就是很多民科的科普作品,比如說,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一類書籍暢銷的原因》。

第二點大腦雄性化的特征就是右腦某些區域變大。

與很多民科讀物講的相反,雄性大腦是右腦略大一些,而雌性的大腦《也就是大腦的默認設置》是左腦大一些[8]。

雌性大腦具有比較強大的語言能力《這是左腦能力》,而雄性大腦空間感覺和空間信息存儲能力較強《這是右腦能力》[9] 。

一些認知行為的實驗表明,gay男的認知能力,和雌性大腦很像:語言能力高於空間信息存儲能力。

這可能跟gay男在胚胎期間大腦沒有經過合適強度的雄性化有關。

第三點,也是我們要說的和本主題最相關的一點,就是雄性大腦很容易被視覺激起性慾

曾經有核磁共振實驗,將異性戀的男女都放入功能性核磁共振,來研究他們看正常的電影和色情的電影的大腦的活動。

可以說,人類大腦的很多部位都參與性行為和性刺激的處理。

不論男女,看色情片的時候,大腦很多部位都被激活。

但是男性有一個獨特之處:看色情片的時候,他們的下丘腦被激活了

並且下丘腦的激活程度,與這個男性被性激發的程度成正比[10]。

後續的很多研究表明,雄性大腦在看小黃片的時候,右腦的很多區域,包括控制感情的邊緣系統 《limbic system》和前額葉《frontal lobe》都會激活。

我們以前談到過,前額葉是”高級行為控制”的區域。

這裡的激活,代表男性在被性激發的過程中,還能控制射精的時間和方式[11]。

還有實驗研究看黃色圖片大腦激活的區域,與陰莖勃起度的關系:右腦的視覺區,運動區和感覺區都和陰莖勃起程度強相關。

而這些大腦的反應,與復雜的激素通路相關。

首先,多巴胺是參與性激發的

多巴胺掌管大腦的”獎勵回路”,性反應使人感到的愉悅,與海洛因帶來的愉悅是一個通路《當然海洛因帶來的快樂要強烈得多》。

所以,這種愉悅感,會帶來更強的動力,去激發雄性,尋找更多的性刺激

其次,大腦的性行為回路,還受睪丸酮的影響

不論男性還是女性,性慾都是由睪丸酮來引發的。

男性性仁核《amygdala》中的神經元細胞核比女性的大,並且具有更多的睪丸酮受體。

因此雄性化過度的大腦,會產生”性亢奮” 《hypersexuality》類疾病。

“性亢奮”的人,性仁核中的睪丸酮受體過多,會經常勃發性慾,並且對激發性慾的對象沒有選擇性《nonselective》,甚至會對物品產生性慾。

第三,大腦的性行為,還受血管加壓素《vasopressin》和催產素《oxytocin》的調控。

這兩個激素是”真愛”激素:能夠幫助夫妻之間,甚至是親子之間建立更加堅定的親密關系《bonding》”[12]。

男性在性高潮的時候,大腦中血管加壓素會達到高潮,而女性在性高潮的時候,大腦中的催產素會達到高峰。

同時,血管加壓素和催產素,與睪丸酮也是正向促進的關系

也就是說,性愛能夠幫助親密關系的建立。

當血管加壓素高的時候,能夠增強男性《或其他雄性哺乳動物》的”領地占有”(territory possessive)行為。

他會依戀屬於自己領地的女性《雌性》,並且對她們產生極高的占有欲望,對其他雄性具有極強的敵意 [13-15]。

但是,血管加壓素與睪丸酮之間的關系也不是那麼簡單。

正常情況下,它們是互相促進的關系,也就是說,更多的性行為能夠幫助親密關系和愛情的產生,更多的親密關系和愛情,也可以增進性行為。

但是,當睪丸酮的水平超過一定閾值的時候,這種平衡就將被打破。

當一個男性大腦做睪丸酮水平過於高的時候,血管加壓素就會突然降低,所以他對社會性親密感《social bonding》的需求就會大大降低,也就對愛情不再感興趣了,他會更加喜歡追求性刺激。

所以說,一些大腦中性興奮能夠幫助愛情的滋生和發展,但太多的性興奮就會導致失去對愛情和婚姻的興趣。

從這個角度,我們可以討論一下一些性變態的機理。

從達爾文進化論的角度說,產生不了後代的性行為,是變態行為(abnormality)《當然這點十分政治不正確》。

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人類對於自己的性向和性選擇,是沒法控制的,很多機理是受胚胎期的激素調控的。

直男對於性伴侶的選擇,似乎是符合 “達爾文定律” 的,他們本性是喜歡年輕的,漂亮的,很多的女性伴侶。

而gay男的大腦,有很多解剖學結構,跟典型雌性大腦有相同之處。

也有一些早前的研究表明,食指和無名指的長短比例《2D:4D ratio》能夠推斷性向:食指長度除以無名指長度這個百分比低,就很可能是gay男。

因為這個比例表征了在胎兒期間,子宮中雌激素的含量高於雄激素[16]。

直男和gay男對於外激素 氣味《費洛蒙》的感知也是不一樣的。

研究表明,gay男大腦和女性大腦類似,更會被男性汗液中的睪丸酮類似物激發性慾。

而直男大腦,更容易被女性尿液中的雌激素類似物激發性慾[17]。

戀童癖《pedophilia》這種性變態特征,一般在青春期之前就會形成。

很多人誤以為,戀童癖的人的產生是因為他們小時候也受過其他戀童癖的傷害。

但實際上來說,多數戀童癖小時候沒有收到過性侵,但是從小就喜歡看其他兒童的裸體。

有部分證據表明,戀童癖,是大腦雄性化過程中的功能性錯誤導致[18]。

戀童癖隻是性變態的一種。

性變態高發於男性,就是因為大腦的雄性化是一個極其復雜精密的過程。

雌性大腦是默認設置,很難出錯,但雄性大腦是”改裝設置”,可以出錯的地方千奇百怪

有很多性變態的人,會有強烈的,暴力的,傷害他人的行為,給社會造成了危害,也給自己造成很大的心理壓力。

有一些證據表明,很多性變態,是大腦在雄性化過程中的單氨基酸失調造成的《monoamingeric dysregulation》,其中包括了多巴胺,去甲腎上腺素,和血清素的失調[19] 。

像上面所說的,睪丸酮不僅僅能介導性慾,它也能過分激活多巴胺受體,過分刺激獎勵回路。

因此,多巴胺調控失調的人,會產生”性成癮”症狀。

說完了這些,我們就要回到我們這期的主題了:性行為的道德。

到底什麼樣的性行為是道德的? 我們的道德感到底受不受大腦的控制?

道德的基礎,是共情的能力。

就像我們上面所提到的,男性共情的機理是間接的,而且是受睪丸酮等多種雄性激素的介導和影響的。

大腦的雄性化,是一個非常復雜而容易出錯的過程。

因此,男性,是一個比女性更加多樣化的群體

每個人都有控制自己道德和行為準則的能力,但是這個能力的上限是受不同的腦內分泌激素和雄性化過程所控制的。

一些極端的情況,性成癮和性變態的人的能力上限,很可能是需要藥物控制和人為監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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