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自『歌枕』系列《1788》,喜多川歌麿繪。
© the British Museum
利維坦按:
看今天的文章,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西方的保留性交《Coitus reservatus》,簡單來說,就是在性交過程中男性盡量延遲精液射出。
這種觀念的性行為又被稱為Karezza《不完全性交》,據說這一稱謂是由美國芝加哥的婦產科醫生愛麗絲·斯托克罕《Alice Stockham》創造的,該詞來自意大利語中的Carezza《愛撫》,可謂相當傳神地體現了這一性行為的特點《有別於『性交中斷』》。
當然,對於一般人來說,不論中國道教還是西方天主教對於Coitus reservatus的態度,似乎都距離日常的性行為遙不可及,況且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們已經默認了『忍精不射』對於身體有害而無益的說法。
更有甚者,往往對於這其中的諸多變量不予考量,隻遵循『不射』之理,這也是相當成問題的。
相信一定會有人質疑,有那麼多人性生活《射精》十分頻繁,為什麼還能活很大歲數呢?這或許是陷入了『幸存者偏差』《survivorship bias》的誤區之中,就好比每當提及吸煙與肺癌的關系時,有人就拿一些吸煙並且長壽的人來作為反例一樣。
至於本文,作為一家之言,不論你相信與否,僅供參考也沒有壞處。
一千多年以來,日本皇室及皇室禦醫們一直保存著一份東方醫學的珍藏:完整的30卷『醫心方』,也就是『醫學處方之核心』。
這份全書參酌匯編了印度、中國、朝鮮和其他地區的醫學典籍,不過這其中有許多典籍的原本已經佚失或被毀。
2012年,我得以在東京皇居的宮內廳書陵部裡查閱這些珍貴的卷籍。
我高興地發現這部古籍涉及的醫學探討完整而全面:我不僅找到了有關本草醫方、食補、養生的論述,還在第二十八卷中發現了化生、蓄養『精氣』《生命力》的說明,而其重點在於性能量。
這些處方起源於至少兩千年前的東亞,它們的觀點幾乎與西方完全相反,要求在不損失精液的情況下達到高潮。
這一觀念可以追溯到10世紀的平安時期,那是日本詩歌和文學的黃金時代。
詩人清少納言《約966—約1025年》著有『枕草子』,而宮廷女房紫式部《約978—約1014年》則寫出了世界上最早也是最偉大的小說之一『源氏物語』,小說講述了一位皇子波瀾起伏的浪漫人生。
這兩部著作以及更多的作品都揭示了日本古代普遍以自然的態度看待性關系。
這種自然的態度也存在於中國古代,從湖南省馬王堆的發掘成果中即可窺見一斑:這些墓葬的出土文物中包括了公元前200年左右時探討『愛之技藝』的文本。
這些文本中有一首名為『合陰陽』的詩,可能是世界上現存的第一份性愛指南。
這些作品中充斥著豐富多彩的隱喻,描述了如何通過從容不迫和小心謹慎的方式獲得性交的愉悅。
這種方式的重點在於非常緩慢、溫和的動作,第一步是要愛撫身體內神秘的『能量經脈』。
1920年日本出版的『素女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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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心方』由丹波康賴於984年撰寫而成,對於該書而言,中日兩地的這種性觀念是多麼完美的背景啊。
正是在丹波的傑作的第二十八卷中,這一傳統的中國敘事得以經由三位女性傳授揭曉,據說這三位女性曾向傳說中的黃帝提供延年益壽的方法。
2018年,我有幸與日本現代醫學機構的主要成員一起再次閱覽這些卷軸,彼時我已經能夠替我的醫學界同事們指出這三名女性名字上突出的紅色標記。
我把其中一位的名字翻譯成『本初之女』《素女》,可以理解成中國的夏娃,她念出了最古老的性詩之一,約作於公元前200年《譯者註:此處原文為『公元200年』,應為作者筆誤》:
『素女經』,附有合韻律的翻譯及中文發音。
詩中的每一行都可以被理解為單獨的親密行為,也可以被理解成與不同伴侶的親密行為,有多個妻子和配偶的君王便會是後面一種情況。
在這版翻譯中,我試圖再現原文四言句的節奏。
每一句及其接應句各包含四個漢字,每個漢字的發音為一個音節,兩句共有八個音節。
更久遠的馬王堆出土的詩歌『合陰陽』也是同種類型的格律詩,但是是三言詩而非四言詩。
在書寫載體的材料稀缺、僧侶和詩人們不得不背下長篇文本的情況下,節奏韻律的重復在佛經和詩歌等文本的傳播中非常重要。
10世紀時也是如此。
『醫心方』的卷子本用少見的紙張寫就,材質十分脆弱,現在已成為國寶,藏於東京國立博物館《譯者註:東京博物館所藏『醫心方』為現存所有抄本中年代最古的『半井家本』,本文作者所參閱的宮內廳書陵部本是1854年江戶醫學館據該底本影抄的版本》。
『醫心方』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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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首詩和其他許多有關房中術的中國古詩一樣,需要從隱喻的層面來闡釋。
諸如『通於神明』《永生不朽》這樣的詞匯和它在西方宗教中使用時所表達的含義並不相同。
這首詩的目的是在通常意義上鼓勵人們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這首詩還傳達了更深刻的真理:萬事萬物都是相互關聯的。
這正是現代科學利用基因和疾病之間的聯系所發現的事實。
大多數基因是大多數疾病產生的原因之一。
一些使用基因組測序的現代科學家甚至提出了全基因理論《omnigenic theory》,該理論認為所有基因都以某種方式在健康和疾病狀態中起了作用。
反過來也是如此。
基因表達也受表觀遺傳狀態的控制——外部環境會對基因做出調節。
我們沒有『自私』的基因。
自私或是善良的品質來自我們完整的、整合成一體的自我,而並非源於DNA這樣的生物分子。
即使是當今的科學家也用隱喻來表達他們的意思。
『醫心方』的卷子本均以文言文書寫,翻譯成現代日語需要很高的技巧。
槇佐知子《Sachiko Maki》便以此為畢生之業,她花了40多年的時間,譯出了34卷的完整現代日語譯本。
草藥療法公司津村漢方《TSUMURA》向牛津大學贈送了一份禮物,使牛津成為了如今世界上為數不多的、不僅擁有佐知子的譯本,而且還擁有完整的手抄卷子本復制品的大學之一。
『醫心方』的現代日語譯本十分重要。
該書幾乎沒有多少部分被譯成過英語。
日語譯本揭示,丹波在選擇要保留哪些中國古代文獻時,受到了佛教的深遠影響。
所有涉及動物制品和可能有毒的金屬的內容都被排除在編撰對象外。
書中所有的醫方均為草藥方、食補方,或是房中術。
事實上,長期以來,這些醫療處方在翻譯時帶來的挑戰不僅僅是隱喻之難解:它們在性的表述上極為直白,可它們最早的翻譯者卻是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具有維多利亞時代之《克制內斂》情感的歐洲人。
實際上,荷蘭的漢學家、外交官高羅佩《Robert Hans van Gulik》甚至在1961年把它們翻譯成了拉丁文,以限制人們接觸這些文本以及它們所附帶的明朝時期的情色插圖,隻供學術界的學者閱覽——如果圖書館不同意這一要求的話,高羅佩就拒絕向該館提供譯本。
作為現代系統生物學及其生物體多層次觀點的先驅,我在初讀時立刻對這一傳統的亞洲觀點表達了贊同:即人體的各個部分不應被孤立地看待,而應被視為一個整體的一部分——一個完整的交流系統。
丹波清晰地記下了這種哲學思想,這種思想在醫師間代代傳承、不曾斷絕,可以從他本人一直上溯到公元前3世紀。
『醫心方』第二十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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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在一次與牛津大學學者相聚的新年早午餐會上,我開始與企業家萊斯莉·肯尼《Leslie Kenny》討論『醫心方』,特別是它的第二十八卷。
肯尼當時正與牛津大學的科學家卡特亞·西蒙《Katja Simon》和蓋達·阿爾薩雷《Ghada Alsaleh》合作,研究一種叫做亞精胺《spermidine》的化合物,這種化合物最初是在精液中發現的,因此得名。
不同尋常的是,她曾經有過在中國作為性學家活動的經歷,並且很熟悉古代道教關於性喚起、性行為及其健康益處的做法和信仰。
她還知道牛津大學的研究表明,亞精胺引發了細胞自噬《autophagy》,這是人體對細胞進行更新、循環的內置能力,是生命——尤其是年輕的生命——本身的基礎。
細胞自噬重要至極,日本科學家大隅良典正是因發現自噬的作用機制而在2016年被授予了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
肯尼問,是否是因為這一點,古代文本才會建議男性性喚起但不射精,這樣他們就能夠重新吸收自己的亞精胺,從而從細胞自噬的增加和由此產生的有益生物效應中受益。
我對此同樣好奇:重新吸收精子對男性健康會有什麼可能的好處呢?
為了驗證我們的理論,我們需要對衰老進行定義,然後證明第二十八卷的教程能夠中止衰老。
2013年,生物學頂級期刊『細胞』《Cell》刊登了一項科學研究,成了在這個話題上最常被引用的文章。
西班牙生物化學家卡洛斯·洛佩斯-奧廷《Carlos López-Otín》和他位於馬德裡、科隆、倫敦和巴黎的同事在這篇論文中提出了衰老的九個標志,並提出阻止衰老過程是有可能的。
洛佩斯-奧廷表示,人們或許能夠阻止衰老本身,而非僅僅治療心血管疾病、老年癡呆症和癌症等衰老性疾病的病症。
《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3836174/》
如果亞精胺可以預防我們的線粒體發生功能障礙,那麼它或許也能保衛人類長壽。
他提到可能起作用的物質之一是亞精胺。
由於亞精胺觸發了細胞自噬,它能夠預防上述的許多衰老特征。
但是亞精胺的作用不止於此,它還保護了線粒體DNA。
線粒體是細胞的能量來源。
美國生物學家琳·馬古利斯《Lynn Margulis》首先提出了這樣的理論:她認為線粒體曾經是獨立的微生物,通過共生過程與其他細胞結合,形成了我們今天看到的復雜有機體。
最近,許多的新研究表明,亞精胺可以防止線粒體老化。
如果亞精胺可以預防我們的線粒體發生功能障礙,而線粒體是細胞能量的基礎,那麼可以合理地推測,它或許也能幫助人類實現長壽。
《www.nature.com/articles/s41598-019-56133-3》
保護線粒體隻是個開始。
科學家們近來發現,亞精胺可以預防另外四個衰老的負面特征:損害基因表達的表觀遺傳變化、蛋白質維持受損、幹細胞生成受損,以及細胞間通訊中斷。
最新研究表明,它還有可能抑制細胞衰老。
《pubmed.ncbi.nlm.nih.gov/32467649/》
事實上,僅有的另一種被發現可以阻止六種負面標志的化合物是一種叫做雷帕黴素《rapamycin》的藥物,它是在復活節島《又名雷帕努伊島[Rapa Nui]》上發現的某種細菌的產物,不幸的是雷帕黴素會引發免疫抑制。
亞精胺則沒有已知的副作用。
在剩下的三種衰老標志中,有一個是端粒侵蝕;端粒是保護染色體末端免受損傷的末梢片段。
端粒本身是否能在某種程度上受到『性愛延壽秘方』的保護呢?
伊麗莎白·佈萊克本《Elizabeth Blackburn》是另一位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的獲得者,也是一名榮譽退休教授,曾在加州索爾克生物科學研究所《Salk Institute for Biological Studies》工作。
她發現了端粒的作用,以及一種叫做端粒酶的酶,後者可以延長端粒的長度,從而延長壽命。
她與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的健康心理學家伊麗莎·艾波《Elissa Epel》合著的『端粒效應』《The Telomere Effect,2017》一書表明,冥想可以使身體產生更多的端粒酶,從而延年益壽。
《www.grandcentralpublishing.com/titles/dr-elizabeth-blackburn/the-telomere-effect/9781455587971/》
其他證據表明,在懷孕期間受到壓力的母親生下的孩子體內端粒更短。
艾波和她的同事們在2017年做了一項進一步的研究,結果顯示,性生活和諧的夫婦也擁有更長的端粒,不過,研究小組無法解釋其背後的作用機制,他們提出的唯一的可能性是性愛會釋放催產素,而選擇母乳喂養的母親和她們的嬰兒所釋放的荷爾蒙與其類似。
《pubmed.ncbi.nlm.nih.gov/28411413/》
肯尼想知道,『醫心方』中所說的兩個戀人之間心跳、呼吸和凝視的同步是否即是其作用機制。
的確,對照組中那些自稱婚姻幸福但最近沒有性生活的夫婦並未享受到端粒酶帶來的益處。
不管生成端粒酶背後的作用機制是什麼,很明顯的是,戀人們需要有意識地親密纏綿、結為一體,才能延長壽命。
但如果亞精胺和端粒酶可以共同阻止幾乎所有的衰老標志,那麼在翻譯過來的卷子本中還有些其他的延壽處方,它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特別是,道教對於人類唾液有著古怪的癡迷,這也十分吸引我。
事實上,古代的道家信徒甚至會舉行將唾液盛在杯中交換的儀式,以此增進健康。
作為一名科學家和歷史學家,我花了大量的時間研究查爾斯·達爾文的成果,將它與當前的科學發現協調一致,並確保達爾文的遺產和意圖正確地傳達給了後世的科學家。
達爾文是一個慢吞吞但思維縝密的人。
他把許多研究過程整合到自己關於進化論的著作『物種起源』《On the Origin of Species,1859》和其他數本書中。
與今天許多進化生物學家的想法相反,達爾文意識到我們的身體必須與自己的生殖細胞——精子和卵子——進行通信。
我本人最近得出的一個結論是,現代科學已經發現了這種通信中涉及的微小成分;如今,我們將它們稱為細胞外囊泡或外泌體《exosome》。
我們還知道唾液中含有外泌體。
外泌體最初發現於1983年,當時科學家們認為它是細胞外的垃圾,於是將其棄之一旁。
然而,在進行了越來越多的實驗之後《特別是對幹細胞的實驗》,人們發現,顯然,幹細胞療法在有外泌體配合時效果更佳。
如果我們將這些實驗向前再推一步,似乎會發現外泌體其實比幹細胞本身更有價值。
這些外泌體已被證明能與生殖細胞進行通信。
《www.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abs/pii/0006291X8391776X?via%3Dihub》
我想知道,『醫心方』第二十八卷中的延壽良方是否意味著身體的經脈或者說『能量通道』《這是傳統東方醫學的基礎》被愛侶彼此交纏時的溫柔觸摸激活了呢?如果接吻時交換的唾液中所含的外泌體沿這些經脈行進,它們可能會成為血液中無處不在的微小幹細胞的指示標,告訴後者去哪裡修復組織,但這樣也會改變細胞受體本身。
神秘的經脈有沒有可能是外泌體的某種功能呢?
有沒有可能,古代的道家信徒不僅找到了一種方法,可以通過有意識地激活亞精胺和端粒酶的生成來阻止時間的流逝,並且,交換外泌體、激活能量充沛的經脈通道也足以令黃帝重返青春呢?
我覺得有可能。
作為一名醫學科學家,我一直對大自然『自創藥典』的能力著迷,我還知道,人體自身的『體內藥房』也通過不斷地感知和評估其內、外部狀態,努力保持平衡或內穩態來做到這一點。
植物經過數億年的進化,無疑創造出了有實際效用的化學物組合,有時候它們對吃下這些植物的生物體有益處,有時候這些化學混合物有毒,則會對生物體造成傷害。
草藥療法正是利用了植物在數百萬年間實現的這種成功進化。
在性交時,十次裡隻應射精三次,而且隻在女方想要懷孕生育時才應如此。
我懷疑細胞外囊泡在身體各個部分之間的通信交換可能也與這些古代中國卷籍中頻繁提及的另一個關鍵要素有關,因為卷籍中對前戲的強調著眼於非常緩慢、溫和的動作,第一步是要愛撫身體內神秘的能量經脈。
順便說一句,這些經脈不應該與西醫所熟悉的通道、神經和血管相混淆。
我的猜測是,愛撫和按摩可能會觸發身體內許多區域的囊泡釋放。
這是否呼應了經脈的概念呢?許多科學家對中醫學裡的這個概念不予理會,然而,並非所有存在的事物都可以被輕易地看見,我們已經從現代粒子物理學中明白了這一點。
© Tenor
愛侶之間的呼吸、凝視和心跳在前戲中達成同步,直到真正的性交發生,但到了性交時,完成性行為對男性而言是有害的。
『素女經』建議,在性交時,十次裡隻應射精三次,而且隻在女方想要懷孕生育時才應如此《譯者註:此處『醫心方』原文在同一段裡先後引用了『素女經』及『洞玄子』,本文作者所引實為『洞玄子』的內容,原文為『十分之中,隻得泄二三矣』》。
為了其他任何用途付出男性的寶貴體液——在這個情況下也就是精液——將被視為虛耗男人的身體,致使它過早老化。
女人和她的『陰』之能量能通過達到高潮而大大增強,但男人則應不惜一切代價避免高潮,因為他的『陽』之能量會被搶走。
這個部分重要至極,故而醫師們給出了詳細的指導,告訴男人們如何在達到高潮的同時避免射精。
一旦男人掌握了這種提高生活質量的技巧,他就能像女人一樣達到多重性高潮,享受長久而健康的人生。
在20世紀70年代早期中國馬王堆遺址出土的、於2200年前的貴族墓葬中發現的文獻中,這種強調尤為明顯。
非同凡響的『合陰陽』一詩是在一卷竹簡上發現的。
詩中的隱喻不同於『醫心方』中素女所念的詩歌,但是它們所傳達的信息在本質上是相同的。
培養床笫之上的溫和技藝是長壽的秘訣。
因此,丹波著作的第二十八卷準確地描繪了古代中國的文化:
中國馬王堆出土文物中的『合陰陽』。
這首詩是刻在竹簡上的。
上圖展示了牛津大學博德利圖書館《Bodleian Library》掃描的其中三枚簡《即陰影部分》,附以標準漢語譯本和漢學家唐納德·哈珀《Donald Harper》的英語翻譯《閱讀方向自右向左》。
這種古老的知識被日本人保存下來是有道理的。
和王朝更迭時文獻經常佚失或燒毀的中國不同,日本皇室的血脈延續了一千多年。
這可能也是性方面露骨的文本始終受到高度重視的原因。
編撰於奈良時代《公元710—794年》的『萬葉集』中保存了大約4500首詩,其中許多是女性所寫、公開表達性渴望的作品。
平安時代《794—1185年》延續了這一傳統,諸如小野小町和和泉式部等女性和歌歌人再次活躍起來,而浮世的傳統《意思是『漂浮不定的塵世』或是及時行樂的態度》則一直延續到19世紀。
相比之下,中國在12世紀轉向強硬的新儒家倫理之後變得過分拘謹、談性色變。
事實上,1903年,第一個在日本重新發現『醫心方』卷籍《特別是其第二十八卷》的中國學者葉德輝遭到了他的中國文人同行的譴責。
此外,20世紀30年代馮友蘭所作的『中國哲學史』盡管在其他方面均詳盡而權威,但對道家涉及性關系的思想則隻字未提,因而格外醒目。
在提及『愛』時,他使用的是中性字『仁』,意思是子女對父母的慈孝。
丹波康賴所作的有千年歷史的『醫心方』已經是日本國寶了。
它應當成為世界的寶物,或者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分類來命名的話,它應當被歸為珍貴的『世界記憶』《譯者註: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於1992年發起了名為『世界記憶計劃』的項目,並設立『世界記憶名錄』,旨在保存人類記錄的文件檔案遺產》。
隨著這個世界慢慢從過去兩年的新冠大流行及其對親密關系的災難性影響中走出來,我們將需要重新發現親密的個人關系是多麼的重要。
我們需要重振生活的意志,正是這種意志帶來了『醫心方』中的延壽處方。
這之後,我們就可以真正地唱出中世紀西方世界最偉大的情詩——12世紀奧克語行吟詩人阿爾諾·達尼埃爾《Arnaut Daniel》的六節詩:
Qu’en paradis,n’aura doble joi m’arma
《在天堂裡,我心中的喜悅將倍增》
正如20世紀法國漢學家馬塞爾·格拉內《Marcel Granet》所說,性對於古代中國人而言『比對我們而言神聖得多』。
對我們來說,性也可以再次變得如此神聖。
文/Denis Noble
譯/苦山
校對/兔子的凌波微步
原文/aeon.co/essays/lovemaking-for-longevity-a-recipe-from-tokyos-imperial-archiv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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