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孝宗年間,靈溪有個姓盧的屠戶,此人從業二十多年,屠宰的牛羊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身上煞氣極重。
這煞氣仿佛也影響到了他的長相,盧屠戶身材壯碩,面容兇惡,若不認識他,還會以為撞見惡賊了。
可盧屠戶卻有個長相甜美,身材嬌小的女兒,喚作盧汎。
據說盧汎當年出生的時候,費了很大的勁。
屠戶身上殺孽重,有損陰德,因此很多人認為,這種人很難有後。
當時盧屠戶已經三十多歲了,媳婦的肚子卻一直沒動靜,他不由得也開始擔心。
好在盧屠戶有個發小,在村外的道觀裡當道士。
據說此人從小悟性就高,當上道士後學什麼都特別快,如今已是道觀的觀主了。
盧屠戶便帶著妻子去找他求助,道士便為其算了一卦,得出他這一輩子應該會有個兒子。
盧屠戶聽後,高興的手舞足蹈,而那道士說的果真沒錯,三個月後,盧屠戶的媳婦就懷孕了。
村民們都很是驚奇,可讓眾人沒想到的是,盧屠戶的媳婦卻給他生了個女兒。
那時候,重男輕女的思想比較嚴重,大家都還想著看盧屠戶的笑話,誰曾想盧屠戶高興得不得了,甚至一個勁的說:『是女兒就好,是女兒就好』
有了女兒盧汎後,盧屠戶便放下了屠刀,改行幹起了挑夫,雖比較辛苦,可日子十分充實幸福。
至於他那把屠刀,則被掛在了院中的墻上,多年過去,那屠刀看起來依舊鋒利,上面甚至一點銹都沒有。
眨眼間十八年過去了,盧汎也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眼看到了適婚的年紀,可盧屠戶卻忽然因病去世了。
母親年紀也大了,盧汎便一人承擔起了養家的重任,暫時放棄了嫁人的想法。
這天傍晚,盧汎外出歸來,筐子裡放著兩根大棒骨。
那是鎮上肉攤兒老板送她的,盧汎想著回來熬一些骨頭湯給母親喝。
家裡的鍋小,需要將棒骨剁開,可盧汎找了半天,也沒發現趁手的刀具。
這時,她瞥見了墻上父親留下的屠刀。
那屠刀如今仍寒光閃閃,仿佛依舊削鐵如泥。
盧汎便將其取下,在院中剁起了大棒骨。
那屠刀的確好用,沒幾下大棒骨就被剁成了幾塊,可就在她奮力揮下最後一刀的時候,伴隨著咔嚓一聲,父親留下的這把屠刀,竟然折斷了。
屠刀斷的一瞬間,盧汎忽然腦子一片空白,人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一個怪夢。
夢中她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住在一個氣派的宅院當中,穿著漂亮的華服,吃喝用度都有丫鬟伺候。
不止如此,他還日日進出青樓,做一些出格之事。
本來隻是個夢,可盧汎不知為何,感覺卻異常真實,尤其是喝多酒,腦袋昏昏沉沉的時候,又或是青樓的女子坐在自己懷中,撫摸自己臉龐的時候,她都感覺,夢中之人就是自己。
就在她快要迷失之際,耳邊忽然傳來了母親的呼喚聲,她猛地驚醒。
母親一臉焦急地站在床頭,而在旁邊,還站著當年幫盧屠戶算卦的那個道士,他不知何時趕來的。
見盧汎醒來,二人鬆了口氣,隨即母親讓盧汎在房間歇息,她則跟道士走了出去。
盧汎趴在窗邊看去,發現道士和母親都站在那把斷掉的屠刀面前,沉默了許久,母親才開口道:『道長,這刀斷了,怎麼辦?』
道士一邊將刀撿起,一邊開口道:『已經十八年了,靈肉融合的應該十分徹底,貧道若是沒猜錯,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屋裡的盧汎聽後一臉懵,不明白二人到底什麼意思。
不過此事過後,她的身上就發生了一些怪事。
之後一連數天夜裡,她總是會夢到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且是個男人,進出青樓,且所做之事,讓其面紅耳赤。
屢做春夢,盧汎也有些頂不住,卻不敢告訴母親,她有些不知所措,便在這天一人來到了父親墳前倒苦水。
誰曾想當天夜裡,她竟夢到了死去的父親。
盧屠戶還是臨終前的樣子,父女倆緊緊相擁,寒暄了一陣,可盧屠戶接下來的話,卻讓其大吃一驚:『汎兒,爹要告訴你一件事,你夢中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你!』
原來,當年盧屠戶去找道士算卦的時候,的確算出他應該會有個兒子,可道士卻說,他這一輩子殺孽太重,跟兒子八字相克,等孩子出生,最多活不過三年。
盧屠戶聽後絕望不已,道士不忍看他如此傷心,就給他出了個主意。
那便是在孩子出生前,將本該投胎轉世的靈魂,找一個八字契合的女孩調換一下,隻因他在卦象中,看到孩子若是女孩,就能長命百歲。
也就是說,盧汎本該投胎成為夢中那戶人家的孩子。
可在出生之際,道士將靈魂調換了一下,讓盧汎成了盧屠戶家的孩子。
不過此術也有些瑕疵,就是讓二人的靈魂產生了一些聯系,為了斬斷這些聯系,防止發生意外,道士便利用盧屠戶那把煞氣極重的屠刀,施展了一個隔絕的陣法,暫時斬斷了盧汎跟那戶人家孩子靈魂之間的聯系,可屠刀斷了,這種聯系又回來了。
盧汎聽後震驚不已,且有些不敢相信。
第二天一早,她找到了道士,將夢中父親的話說了出來,道士沒有言語,隻是默默點了點頭。
最終,盧汎決定去見一見那個跟自己交換靈魂的男孩。
根據夢中的線索,她找到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那果真是個氣派的府邸。
夢中的生活奢靡又舒適,不過站在這裡,她卻一點都不羨慕。
她有愛自己的父母,有善良的街坊鄰居,每天都生活充實又快樂,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最終,盧汎轉身離去。
神奇的是,自那以後,她再也沒做過那種奇怪的夢了。